第26章 分不清
克里斯的治疗每阶段有七个疗程，今天是第七个疗程。他这一次的羽翼白化也被遏制的差不多了。
由于萨麦尔大前天、前天和昨天都提醒了言思不要和克里斯走得近，于是乎，她也没有再主动和克里斯搭话了。
但她察觉到克里斯总是看她，而且眼神里好像带着一丝……哀怨？
所有疗程终于结束了。
今天突然多了好几位受伤的病人来医治，尤尼娜有些腾不开手。
克里斯走到门边，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他目光直直的看着言思，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言思其实也明白，他应该是有话想要和自己说，但是他需要一个开始。
小人类想了想，还是走到了恶魔面前，开口道:
“克先生，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思思，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我很感谢你，你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个不因为我的病而疏离我的人，甚至还主动提出参与我的疗程，我真的很感谢你。每次我在外面，他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而你的眼神和他们一点儿不都一样，你从来没有流露出嫌弃的意思，你的眼睛澄澈明亮、很漂亮。”
言思认真地听着，她没想到克里斯这次会说这么多话。她安慰道:
“你只是生病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尽管克里斯戴着面具，她也能看出来他眼里的感激与笑意。
“克先生，你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的，不能摘下面具么？”
他微怔了一瞬，随即回答道:
“我已经摘不了面具了。”
言思低垂下头，有种心疼的感觉。
如果真实的自己会被所有人嘲笑、如果她是克里斯，她会不会戴上面具呢？
“这……也不是你的错。”
“思思，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他的眸子恳切中夹杂着一丝忐忑。
“嗯。”
言思点点头。
“太好了。”
说着，恶魔取下自己手上戴的手镯，递到言思面前，道:
“我想，把它送给你，你收下好吗？”
这是一个黑色的细镯，嵌了一颗烟灰色色的茶晶，很独特。
她微微睁大眼睛，前些天，她并没有留意克里斯的手腕上是否有首饰。
正在她在纠结该不该收这个的镯子时，恶魔已经轻轻牵起了她的左手，想要为她戴上。
言思条件反射性地缩回了手。
而再抬眼时，克里斯眼里的显而易见的失落就扎到了她。
“克里斯，我不是——”
小人类觉得自己无心的举动可能伤到了他的心，于是连忙张开想要解释。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矫健地向后一跃，又接了一个空翻，同自己拉开了八、九米距离。
“哐啷”一声响起，下一秒言思就看见克里斯原本打算赠与自己的手镯摔在了地上，而镯身所嵌的晶石已经四分五裂了。
还没弄清楚状况，萨麦尔却已经站在言思的身后揽住了她的肩膀。
随即，一把匕首从门外的方向飞入萨麦尔的手中。
虽然没看清，但她猜测，萨麦尔刚才应当是把匕首朝向克里斯了。
“你打错算盘了。”
萨麦尔的音调比平常低了许多，语气非常冷漠。
言思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她有些担心克里斯，但她更担心萨麦尔，她有一种“一下秒萨麦尔就要大开杀戒”的感觉。
克里斯没有正面回答萨麦尔，却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言思身上。
“我只是想要一个能接受我的朋友……没有很贪心。”
他的语气平淡得有些渗人。
像丢了魂一样，他走上前去一星一点地捡起地上损坏的手镯，修长白净的手指拾起碎片的同时也沾染了灰尘，动作偏执又机械。
一时间，言思觉得好像有什么枷锁捆住了自己的心脏，心情郁闷又沉重，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发生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是谁的错，明明她经历了全程，但她却什么什么也不知道。
她想过去扶起克里斯，可是她沉重的心情也拖住了她的身体，她也害怕这个样子的克里斯。
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她只是呆愣在原地、就这么看着。
要怎么说？怎么做？
萨麦尔最见不得这种做作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他用行咒直接控制匕首刺向克里斯，克里斯没有躲避，依旧是神经质地蹲着那里。
“萨麦尔！”
言思连忙去拉他的胳膊，试图阻止他。
萨麦尔听到言思的喊声后，最终还是没有让直接刺穿克里斯的心脏，只是从他的肩膀上划过，尽管如此，伤口也不浅。
大量的鲜血顺着克里斯的肩膀留下，落在了地上，殷红一片。
人类常常对于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看着地上一大摊血让言思有些腿软，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肩膀也在隐隐作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其实也讨厌我、嫌弃我，只是碍于情面，你没有疏远我而已。”
克里斯撑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子，眼眶泛着诡异的红色，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来。
“……那我以后就不打扰你了。”
言思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他们可以做朋友的。尽管刚刚自己确实是缩回了手，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讨厌他、嫌弃他。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她不明白萨麦尔为什么这么对克里斯，如果是不想自己和克里斯走太近，也没必要大打出手。
如果矛盾能到这个地步，会是小事吗？她太相信萨麦尔了，必须要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克里斯意欲离开。
“可恶，你还在装什么！”
萨麦尔握紧匕首直直向他的脖子刺去，疾如电，势如虹。
对方侧身险险避开了这一招，匕首在萨麦尔的手中画了半个圆后又向目标刺去。
这次，克里斯的身手倒是出其不意的敏捷，连连避开了致命的攻击，只受了些小伤。
萨麦尔紧蹙着的眉头渐渐展平，而眼底的冰霜却越结越厚。
言思根本看不清楚萨麦尔和克里斯的动作，只听得刀尖刺开空气时飒飒的风声，间或看见几道黑光。
无所适从的她眼睛越来越跟不上二人的位置，脑袋也开始混沌。
眼前的情景似幻非幻，门外的光线渐隐渐现，视线渐渐变暗，一股失重感向她袭来。
在合眼前的一瞬间，她看见萨麦尔冲他飞来，伸手想要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