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雨夜
待遇丰厚四个字,足以把想赚钱的阮洛诱捕入网。
于是,阮洛开始了勤工俭学的日子。为了多赚点,他甚至跟sk音乐餐馆的馆长签约了季度协议,只因为签约长期能多拿点,除了每天的日薪之外,还能额外收到餐馆下发的月奖金、季度奖金。
阮洛的上工时间固定在下午五点钟,专修课下课以后他去上工,上完工餐馆还管一顿饭。工作内容和其他钟点工差别很大,别的钟点工大多都是端盘子、打扫之类的杂活。他比较幸运,他被选上在幕后弹琴。
恩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生气:“我们洛洛长这么漂亮只配坐后台弹琴?馆长狗眼瞎了?在vip区弹琴的那个alpha我也见过,长得普普通通,演绎力还没我好呢!”
阮洛安抚他:“台前幕后都一样,工作时间也能弹钢琴已经很幸运了。况且,虽然是幕后,但那间琴房很漂亮。琴是施坦威的,音色也好极了。”
恩特耸肩:“你喜欢就好,改天我来攒个局,谢谢岳禾。”
恩特碎碎念着,阮洛心不在焉地附和。
说到sk餐吧的幕后琴房,阮洛满脑子都是琴台下边,被一道黑色屏风隔档住的神秘空间。
馆长说屏风后是室内花园,花园里有一架园林式长椅。
那是不开放的高层休息区。
馆长说,把那里当做空房间就好,因为没开放,所以不会有人来。
但有一次,阮洛弹琴的时候,却在屏风后听到了很压抑的咳嗽声。
当时阮洛手里还弹着曲子,没有立即过去查看,等弹完一首走到屏风后查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也没看到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所以阮洛时不时都会陷入思索,那天是又产生幻觉了,还是真的有人去过?
带着这个问题,阮洛每次上工前,和收工后,都会去屏风后边查看,次次无人。大约过了一个星期,这事就淡了下来,他也不会再查看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之间,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阮洛已经习惯了每周休息日离校和爷爷住一天,刚好能在家里用特质剂度过发/热/期这样的日子。
阮洛把自己赚的钱也存入爷爷给的花销卡上,看着卡上的钱很小幅度地往上增,阮洛心里会涌起短暂又莫名的安全感。
能赚钱了,但消费却在往下降。
阮洛给自己买了新衣服、新用具,就把从前傅瑜给他的全部放在收纳箱里,推入桌下了。
他的衣橱里换上了自己买的廉价衬衫、t恤及长裤。
有一次,他新买了一件活动t恤,才花了99个美利币,把恩特和两个omega心疼坏了。
可这些廉价衣服穿在阮洛身上,却被他穿出了上千元的效果。
基于此,恩特和omega们对于阮洛衣服鞋袜上的节俭,也就没执念了。
全宿舍的人都觉得阮洛变了。
比刚搬来宿舍住的
时候更加沉默,情绪也变得稳定极了。
稳定到平日里很少皱眉,但也很少笑,像是一个不再拥有情绪的人。
——他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高冷、疏离。
却也一天比一天迷人,两个omega替学长学姐们给阮洛送情书,手都快送断了。
但阮洛和大多数年轻omega的兴趣完全不同,阮洛不谈恋爱,收了情书连看都不看。短短一个月,就上了学院“omega校花排行榜”
、以及“最难攻略omega排行榜”
的榜首。
阮洛甚至对排行榜都展现出毫不在意的态度。
他一天的时间被填充的很满,学习、练琴、上工。
他没有课间休息,也没有闲玩时间,空闲都在琴房练琴,一开始只练到夜里十二点。
后来,据说是因为不愿意整夜整夜做梦,连睡觉时间都压缩了。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早上七八点就起来了,夜里能练琴到一两点。起初恩特和omega们劝过,后来实在劝不动,慢慢也就习惯了。
加之琴房离宿舍大楼不远,又在校内,恩特和omega们陪同了几天,待阮洛情绪稳定后就没有继续陪同了。
一个月之后的一个雨夜,忽然下起了大雨,而沉浸在琴声里的阮洛丝毫不觉。
就像他太过沉浸的时候,察觉不到雨一样。
他也没有察觉到傅瑜来了。
傅瑜来了,就在琴房之外,一门之隔。
实际上,他不止来了这一次。
傅瑜几乎夜夜都来。
白天,傅瑜会在sk餐吧的专用包厢,听岳禾跟他讲述阮洛的事。比如阮洛今天看上去开不开心,吃了几口三文治,把哪个菜吃的最多;再以及,阮洛跟岳禾或是跟室友,说过一些什么,他有没有一些难题需要解决,有没有抑郁发生的迹象。
夜里,傅瑜会雷打不动地到琴房不远处,等待阮洛过来练琴。
听阮洛弹琴,对傅瑜来说是一种顶级享受。
且傅瑜发现,阮洛在餐吧工作时弹的琴,情绪都是假的,他是在用技巧弹奏缓和的、开心的乐曲。
但夜里,在空荡荡的琴房,阮洛就开始弹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他只弹这首,一遍一遍地弹奏。
一个月来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换过别的。
此时窗外雨声霏霏,傅瑜靠在琴房墙外听的入神。
顾及的琴声像是对过往的诘问又像是对未来的彷徨不安,听着听着傅瑜忍不住叹了口气。直到琴声结束,傅瑜的身影引入黑暗,看到阮洛撑着伞,推门而出。
阮洛是在弹完琴打算回宿舍的时候,才注意到下了大雨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今天弹的有点久,已经深夜两点半了,恩特和omega们应该都已经睡着了,虽说他们提过,如果下雨或是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吵他们起来,但阮洛不会这么做。
阮洛自己没带伞,他是打算淋着雨回宿舍的,反正不
远。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琴房的门口处,看见了一把黑色的长伞,安安静静地靠墙竖着,像是等着他似的。
阮洛没注意来的时候有没有这把伞了,但他没有深想,只想着应该是哪位同学放着忘拿的,他先借用一下,等明天早点放回来。
就这么撑着伞出了门,眼看都到宿舍楼下了,可阮洛却没有上楼。
他突然间失神地看着楼下一个小小的花盆。
——花盆里种着一朵玫瑰花,玫瑰花还没有完全盛开,就已经快要被疾风骤雨给打坏了。
阮洛忽然想起华国京郊连绵不绝的雨天,以及……庄园里那座玫瑰遍地的花园。
阮洛闭了闭眼,蹲下身,把黑色的打伞放在花盆边,给小玫瑰撑起了一片天。可是顷刻间,他就被大雨给淋湿了。
他就这么淋着雨,看着那朵小玫瑰。
鬼使神差地,他调转了个方向,神情恍惚地往校园外走。
校园夜班室的大爷正在室内打电话,没注意阮洛,阮洛走到门禁处,门禁智能识别了阮洛的脸,阮洛直接除了校园,在雨雾里摸摸索索,过了条马路,走到了对面的小区。
阮洛走到小区的时候,精神已经很恍惚了。
他飘飘忽忽地,走向了从前和傅瑜一同住过的那栋平层。
在门外地毯的某个角落,摸到了备用钥匙——
他恍恍惚惚地打开了门。
阮洛没有开灯,他一路夜视而来,视线已经习惯了黑暗。
他隐隐约约能看到房间还是和从前一样整洁。
和离开时不同的是,满屋的水晶蜡烛没有了,气球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
阮洛喃喃地道了一句。
他突然短暂地清醒了一下:“我……我在做什么,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想要转身走,脚底下却突然沉甸甸地。
在黑漆漆的环境里,阮洛隐约看见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这儿……好像没人住了。”阮洛像是梦呓一样说着,然后他脚步虚浮地走进卧室,看着空落落的床:“真的没人住了。傅瑜他……也走了。”
走了,走了好啊。
反正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傅瑜了。
可是为什么还要鬼使神差地来到这个平层呢?
为什么呢?
阮洛脑袋里想着这个问题,但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又偏到了别处,他脑海里的念头变成——从前的每一天,我都是在这个床上,在傅瑜的怀里醒来的。
想到这儿,阮洛像是再也没有了思考的力气。
一个月来,死死压制的情绪,像是在这个雨夜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开了一个缺口,一下子泛滥成灾。
阮洛湿透的身体逐渐冰冷,濒临失温。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应该
在宿舍,我,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我又出现幻觉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摆脱。”
就在这时,自外而内的一道白光瞬时闪彻,一道惊雷轰地炸响。
阮洛下意识捂住耳朵,露出了瞬间的害怕之色。
阮洛跌跌撞撞跑到阳台,淋着雨,神色沉沉地扶着栏杆,望着脚下雾蒙蒙的世界:“像雨一样落下去,就解脱了。”
阮洛忽地笑了笑:“是哦,好简单……落下去就解脱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在雾蒙蒙的大地上看到了色彩缤纷的玫瑰花,玫瑰花在大雨里晃荡着,就像是华国雨夜下的花园。
阮洛正想翻身,被一股大力抓住,摁在一个宽阔、滚烫的怀抱里。
阮洛愣愣起抬起头,看着突入而至的男人,歪了歪脑袋:“傅瑜。”
傅瑜直接把阮洛打横抱起,放到浴池边。
一边盯住了阮洛,一边在浴池放热水。
阮洛在傅瑜怀里抬起眼,睫毛颤颤地:“傅瑜。我没睡着,我没有睡着,我根本就没有睡觉!为什么还能看见你,我又出现幻觉了,我又出现幻觉了……”
傅瑜抱住阮洛,低头哑声道:“没有幻觉,洛洛,看着我!”
阮洛眼睛红红地:“看着了。”
傅瑜道:“你摸摸我,是不是有体温的?”
阮洛摸了傅瑜一下:“可是你说过,不会再出现我的面前。”
傅瑜眸色晦暗不明地注视着阮洛,轻声道:“前置条件呢?还能不能想起来?”
阮洛吸了吸鼻子:“把枪给你我给了。”
傅瑜声音更轻了:“很乖,还有呢?”
阮洛垂下睫毛:“去学校,我也去了。”
傅瑜很轻地嗯了一声:“很听话,还有没有?”
阮洛看着傅瑜没再说话。
空旷的浴室只有温水哗啦哗啦。
阮洛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傅瑜,直到傅瑜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放在温暖的浴池里,阮洛才抽着鼻子道:“有……”
傅瑜就蹲在浴池边看着阮洛,声音低柔:“是什么?”
“不去危险的地方。”
阮洛说。
“那么。洛洛做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