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失魂
傅瑜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不知是不是昨天和他的小孩勾指做了约定的缘故,连日来,笼罩着他的那层阴霾,竟短暂地稍散了一些。
傅瑜起了个大早。
早上给阮洛做了他爱吃的三文治、虾滑、清蒸排骨、巧克力小蛋糕,看着阮洛一口一口地吃完,再送阮洛去上学。
有好几个瞬间,傅瑜心里涌起“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头,他连阮洛转身奔向校门的背影,都贪恋得不愿眨眼睛。
到公司后,把下属递交的文件都丢给了王特助,他着手处理的都是和工作无关、和阮洛有关的事。
王特助被叫到总裁办,看着比她高跟鞋还厚的一沓a4纸,快要晕过去:“昨天那沓我还没看完。”
傅瑜正在电脑上翻看经纪团队递交的公司规划方案,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底,他一抬头,就吓得王特助退后了一步,嘻嘻笑道:“还有么?根本不够看,我最爱看文件了!”
傅瑜这才垂下眼,淡道:“没了。”
王特助满面春风地抱起那沓a4纸,笑得露出八颗牙:“今晚就批阅完毕,给您整理出汇报总结。”
刚到门口,又被傅瑜叫住:“这些不必亲批,下发下属即可。有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协助。”
王特助脚步一下子就轻盈了,噔噔噔跑到傅瑜面前:“您吩咐!”
傅瑜抬头,神色凝重端庄:“半小时后,跟我到家一趟。”
王特助立正站好,以为傅瑜终于发现了她的过人之处,要跟她密谋大事了!
兴奋地在办公室摩拳擦掌,等了他半小时。
一路期期艾艾屁颠屁颠跟着傅瑜回了他家。
推开门的时候,王特助一下子傻眼了——
说好的“更重要的事”,这堆了一地的荧光气球是什么鬼?还是瘪的,等着人来打气。
还有这一地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小玻璃瓶又特么是什么鬼?
傅瑜在王特助求知的目光里,走到桌边,拆开桌上的箱子,拿出一块心形的蜡烛,一边放在小玻璃瓶里点上,一边给王特助做教学:“这是纯手工的水晶灯。看懂了么,懂了我们就开始吧。”
王特助第一反应是大脑缺氧。
可她深呼吸后,突然get到了什么,逐渐变得比即将干大事还要兴奋:“傅总,我能问么?您这是,给阮先生准备惊喜?”
说话间,傅瑜又装好一盏水晶蜡烛,唇微微勾起,心情不错地道:“阮洛很注重仪式感,今天和他有个约定,赴约的环境应当和平时不同。”
王特助一口狗粮吃得双眼放光,随手在五颜六色的水晶瓶子里捞了一个蓝色的,开始学着傅瑜的手法放蜡烛:“是是是!阮先生一定会很开心的!您放心,您找我打帮手就对了,这方面我比您朋友季公子还懂呢!保准把房间布置得超出您的预期!”
两人前前后后忙活了整整五个小时,才把一千盏大小不一、色泽
不同的水晶灯布了满地,连天花板上都高高低低挂了个满。
除此之外,还有气球。
王特助先是拍手沉醉了会儿,接着忧心忡忡:“蜡烛会不会点太早?现在点,天黑了烧完了怎么办?”
傅瑜道:“烧不完,一根这样的蜡烛,寿命是二十个小时。”
王特助又指着那些高低错落的气球:“颜色有点丑,要不我去挑挑颜色,换一换?”
傅瑜勾了勾唇:“夜光的,关灯好看。”
王特助恍然大悟。
傅瑜审视着屋子,眼神比在国际会议上挑选风投对象还挑剔:“还差些什么?”
王特助道:“再来一些暖光的黄色小星星是最好不过了。现在这些发光的东西,看似五颜六色,实则没有主题,暖光的小星星铺在墙上……稀稀落落就行,不用太多,会把整个基调提成暖色。阮先生一定会觉得温馨。”
傅瑜问:“在哪儿订?”
王特助耸肩:“这种东西奢侈品店是没有的,在华国的两元店里倒是烂大街。ny城……得去文具店或老街区找找了,我去找!”
傅瑜拿了车钥匙:“走。”
两人跑遍了半个老街区找星星灯,终于,在三个小时候,成功地把星星灯挂在了墙上。
快挂完的时候,陈经理按门铃来了。
抱着一个盆身镶了碎钻的猫砂盆,王特助看见的第一眼还当他端着个聚宝盆呢。
再看陈经理,身上还挎着个猫包,他放下猫包拉开链子,小猫忘忘就开始往傅瑜裤腿上爬,傅瑜无情地把它塞回猫包,拉上链子:“蜡烛灭了再放它出来。”
王特助趁着傅瑜跟陈经理说话,当场掏出手机给好姐妹李秘书发短信:
“哇靠哇靠!傅总好像要跟阮阮进行烛光晚餐!还特么把阮阮最爱的小猫千里迢迢抱来讨他欢心!哇靠,傅总太特么会了,谁特么再说傅总是块木头我跟谁急!”
短信刚发过去,王特助嘴角的笑意还没压住呢,突然被一阵猝不及防的警报声吓得浑身一抖。
她正在左顾右盼,只见一米外,傅瑜脸上一瞬间褪去全部血色。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顾得上跟他们交待,就抓起桌上的劳斯莱斯药匙大步迈出了门。
“怎么回事?”王特助跟陈经理面面相觑。
陈经理挠了挠头:“不知道……刚我看见傅总手机来了个全屏的红色警报,写着什么我也没看清……”
傅瑜单手开着劳斯莱斯,一路拨打阮洛电话,快开到学校时,终于被人接起。
他迅速喊道:“洛洛!”
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别人的声音,傅瑜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听见里边传来阮洛导师并不流利的华国语言:“傅先生么?正要打您的电话,阮洛出事了!您快到tx医院急诊处!阮先生突然昏迷吐血,校医说太严重了只能送医院,tx医院正在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到时您直接到tx……”
“他现在哪里!
”
“医务室。”
“你跟门卫打电话,
我的车就要到门外了,
让他放行。”
傅瑜直接把车开到学校的医务室,医务室里乱成一团。
阮洛的几个室友正拿着电话抓耳挠腮,一见傅瑜连忙道:“您来了!我们知道消息第一时间打您电话,您忙音。”
说话间,恩特也大跑着冲进医务室扶着墙喘/气,显然也是知道消息刚赶来。
傅瑜没有理会众人,径直走到病床前。
医生正拿着氧气瓶,把透明的氧气口罩摁在阮洛的口鼻上,给他手动输氧。
傅瑜气压极底,浑身的温度都在看到这幅情景的一瞬间失去了。
他喉头有些痉挛,一时间竟然发不出声音,向来温烫的手掌此时竟然冷的像冰,他把手轻轻覆在阮洛脸颊,动作轻的像是多用一分力,就怕阮洛会碎掉。
他眼底黑沉的可怕,问阮洛的几个室友:“谁会开车。”
恩特冲上来:“我来开!”
于是恩特开车直冲tx医院,一路把车轮开得火花四溅。
傅瑜紧绷着身子,把阮洛抱在怀里坐在后排,不停地喊着洛洛。
校医坐在一旁,紧紧地摁着氧气口罩,给阮洛输氧……
傅瑜飞奔着把阮洛送进急诊,急诊医生摇了摇头,推了病床,飞奔着把阮洛送进了icu。
傅瑜像是三魂七魄都被人打碎了,他面无血色,赤红着双眼,跟着医生们往icu冲,被一群护士给挡住了:“先生您不能进去,先生这里家属止步!为了病人好您只能在外边等!”
傅瑜晕眩地扶住墙,眼睁睁看着icu的大门在他面前关上,把他和病床上的阮洛阻隔开来。
恩特和其他omega室友慌忙来扶他。
被他挡开了。
恩特眼眶很红,说话时大颗大颗掉着泪:“傅先生,对不起,我没有看好阮洛,我们选修的不一样,没有在一个选修教室……”
他抽着鼻子,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傅瑜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他沉着声音:“你哭什么?”
恩特吓了一跳,大睁着眼。
只见傅瑜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他脸颊上的泪:“阮洛好着呢,只是困了。”
傅瑜哑着声音:“不许哭,他一会儿就出来了。”
恩特憋住不哭了。
他看见傅瑜游魂一样绕着icu病房走来走去,然后被护士撵走,撵着他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傅瑜忽然双肘支在膝盖上,俯身抱着头。
就在恩特想要朝他走过去,看看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抬起了头。
恩特站在原地,看见傅瑜拿出了电话:
“宋祈,他没事的对不对?”
“你是医生,你告诉我他没事的对不对?”
恩特愣住了。
他看见傅瑜就这么对着电话说“他没事”说了十分钟。
又过了十分钟,一个人影匆匆冲了过来,左顾右盼了会儿,坐在了傅瑜的身边。
那人伸手拍了拍傅瑜:“傅瑜,冷静些!我说了,他没事的,啊?”
傅瑜就这么安静了半小时。
半小时之后,他又开始往icu门外走,再次被撵。
傅瑜回到椅子上,翻起了手机,界面停留在某个聊天框上看了很久。
他用发抖的手指疯狂地打字,发送,打字,发送……
就这么毫无停滞地打字、发送了半小时。
他突然有些疯疯的,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洛洛困了。”
“以后不能让洛洛太累。”
“洛洛……你说拉过勾不能失信,我等你醒来,和我公平交易。”
“不公平也行……我让着你。”
他说着,坐在椅子上,又开始支着肘抱住头。
就在这时,icu病房传来嘀嘀嘀的声音——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