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幻世界
宫城的第一场雪和最后一场雪下完，新学期又开始了。日向近来兴奋极了，因为他即将要参加人生中第一场正式的排球比赛。
虽然队伍是凑的，人数是不够的，技术是有待进步的，但是、但是——
他能站在体育馆里比赛了！
止痛喷雾的味道里，他幸福地深呼吸，那样子让身后的队友不禁扶额。
还有一点，也让日向很在意，那就是，他们学校第一场比赛的对手就是北川第一中学，也就是森川银和影山飞雄所在的学校。
这也就是说，他要在赛场上、球网的对面，和影山飞雄正面对峙。
“我不会输的。”曾经那个少年这么对他说过，尽管并不是在指排球的事情，却足够让日向翔阳燃起此刻的战意。
就让他用行动来回应这句话，无论是排球也好，还是……，他也不会输的！
下一秒，日向就感到了腹中一阵绞痛，气势一泄，他皱着脸捂住了肚子。
“我先去趟厕所！”
没想到，在厕所就遇见了这次比赛最大的对手。
影山飞雄穿着背后印有北川第一的运动服，制止了两个后辈对着日向翔阳说闲话的无聊行为。
这套蓝白色相间的运动服，因为银有着一个挂名经理的名头，所以她也有一套。不过影山基本没见到她穿过，因为森川银很少运动，她的头脑似乎把身体的养分都吸干了，导致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还要低一些。
但是森川银表示很喜欢看他穿这套衣服。
“我喜欢看男孩子穿超短裤，跳跃的时候露出来的大腿很性感。”她面不改色地说出了无比破下限的话，“还有膝盖后面的窝、脚踝后面的跟腱、手臂的肌肉……”
影山知道森川的答案不会是什么“青春美好”“朝气蓬勃”之类的正常向回答，不如说如果眼前是说出这些的森川银，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顶替了，但是，他也没想到从她口中会吐出这种……这种……
“够了！”他恼羞成怒地吼，“你一个国中生为什么说话像中年大叔一样！”
“诶……有吗。”她蹲在地上看向他，手上还在摸着学校里的野猫，黑白相间的小兽在她手下发出咪呜咪呜的声音。女孩的双眼就像猫咪一样清澈。
“这种事为什么要羞耻啊，欣赏美是人类的本能。何况，影山的身体这么好看……”
“不许再说了！”
“喵喵喵！”
急促的打断和猫猫突然的叫声重叠在一起，森川选择了先处理猫猫。她扭过头去，把手里的小鱼干又掰开分给正在叫唤着的黑白猫咪一点。
影山如愿以偿让森川银闭嘴，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又一次被她弄得心绪不宁。
当然是不一样的。
幸好他那天被她拉到小树林里喂猫的时候穿的是普通的学生制服，并没有穿排球部的运动服，免遭被当面点评的狼狈。然而，那天晚上，部活结束，他们洗完澡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影山忍不住对着镜子稍微停留了一下。
他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镜子里的影山飞雄。
已经长到一米八的少年双腿修长，肌肉紧实地收缩出流畅纤细的小腿线条，洁白的大腿在宽松的短裤内侧若隐若现。脚踝处凸起的骨头侧面，有一道凹进去的阴影，承接着细长的跟腱。
一滴没擦干的水珠顺着手臂流下来，牵引出一条细细的痒意，最终在手肘关节的地方终结。水珠啪嗒一声被重力牵引到地面上，摔碎，破裂，散发出和皮肤一致的沐浴露香气。
这极其细微的响动却让影山被蓦然惊醒了。有人好像叫了他，在和他说话，他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胡乱应了几声，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他那时候，竟然在想象森川银的目光。
影山在内心深处承认，自己其实很在意。
她看他的时候，眼里倒映出的是什么呢？
从那之后影山飞雄格外注意森川银来排球部的时候，眼睛到底停留在哪里。可是他发现，森川银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像看着场馆里的球网、推车、排球一样，那双略显无机质的浅棕色眸子里平静得有几分冰冷。
他能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害怕森川银了。
学校里，甚至有的人会用“魔王”来代称她。虽然他觉得那些人很无聊，但此刻影山对他们的心理多了几分理解。
突然，森川的目光和他相撞了，她看到了他，那对眼睛里突然有了生动的表情，透露出几分疑惑，好像在问影山“你看我干嘛？”
她的目光隔得那么远，却让影山飞雄觉得如有实质，甚至觉得她在看自己露出的大腿，那一块的皮肤都开始发痒发热。影山立刻转过头，若无其事地接着做拉伸运动。
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包括心脏。
面对她，影山总是觉得自己难以招架，比任何一场比赛都难。因为，他有把握赢得了比赛，对她，却总是会输。
影山冷冷看着眼前放狠话的日向翔阳，他们是对手，他却无比理解眼前这个橘子头小个子的心情，那种想要获胜、想要赢得比赛的心情。
正如他在新年参拜那天认出了日向喜欢银的心情一样，
同类总是能够在人群中认出彼此。
“一直赢下去，留在赛场上的将是我。”
留下这句话，他转过身去离开。
而结果也正如他所说的，北川第一以2:0的赛绩取得了面对雪之丘的胜利。
他看着球网对面的日向翔阳，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几分运动天赋，也有着相当强烈的竞技精神，是个真正喜欢排球的人。
可是输了的人，是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些的。
夕阳西下，余霞散绮，日向翔阳换好了衣服，拿着自己的包走了出来。
“翔阳？”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顺着看去，竟然是穿着私服的森川银。
她正站在台阶下面的树旁，歪头看着自己，挥了挥手。
“银，你怎么在这里？”日向吃了一惊，快步跑过去，
森川银很忙，她有很多比赛要参加，她也不怎么喜欢排球。所以日向没有叫她来看自己的这场比赛。现在看来应该是个正确的选择，避免了被喜欢的青梅竹马看到自己如何惨败给“球场上的王者”的。
不过……
“你是来看影山比赛的吗？”日向问，他记得森川也是在北川第一的排球部挂名了一个经理的，这件事她和他提到过。
森川银摇摇头。
看来银不爱看排球比赛，这一点连影山飞雄都不能改变。
“我记得你在这里有比赛，就来了。”
事实上，因为系统提示这里有一个剧情点。银清在外面刷任务的时候险些忘了，突然想起来就跑过来看看，结果发现剧情好像已经结束了。
“诶？？银是来看我的吗！”日向声音大起来，他注视着眼前的森川银，睁大了眼睛。
银点了点头。
“对不起，银，我输了……”少年沮丧地说，垂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日向不自觉地说出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他没有觉得森川银来得太晚了，只是觉得自己没能在赛场上留下足够的时间，足够让她来的时候能看到自己。
森川银是怪物般的天才，人间的魔王，任何比赛的“大满贯”，被她拿到的只有“第一”和“大吉”。对着一个常胜不败的人，日向翔阳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本来应该更觉得难堪，然而，说出这句话，只有一阵深深的不甘和斗志。
森川银用那样平静的目光看着他，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日向的脸庞。
因为他知道，在银的眼中，日向翔阳就是日向翔阳，从第一次见面，到以后的每一次见面，她不会因为外物而改变。银从来不会被世俗的标准左右，她只看着自己想看的人。
日向想起球场上的影山飞雄，那样强大而自信，在球网的格子里，他的脸庞像是真正的王者一般透着光彩。
那样的光彩让人觉得，他和银才是同一种人，她们所向披靡。
可是、可是……
“别哭了。”银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如同凉风一般温柔。
自己哭了吗？日向恍然，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摸到了一手湿痕，和一只柔软的手。
银在给他擦眼泪。
日向翔阳握着那只手，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他不想这么丢脸，努力克服着喉咙里的抽泣，却适得其反，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我会、努力、赢下一场的！”
下一个球、下一分、下一次跳跃、下一个比赛、下一个对手……日向翔阳满怀热情，他会跳得更高、更努力地伸出手，他眼睛里看得到的，只有那颗跳跃的三色球。
他绝不会放弃。
晚霞漫天，粉紫色的光晕染透了整个世界，就像是短暂地把天和地装进了一场梦境的巨大泡沫，在没有被戳破之前，这个世界尽可以这么停滞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梦幻地美丽下去。
森川银的脸庞一如既往地苍白，却在身后的粉紫色天空映衬下，散发出淡淡的忧郁和温柔。
日向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浅棕色瞳孔里倒映出的他。他情不自禁地举起她的手，把温热的、被泪水浸湿透的嘴唇，胡乱凑上去，紧紧地贴在了她的手指上。
那个位置，刚好是无名指根处的一颗痣。
这个世界对森川银来说如此广阔，又如此寂寥。她满不在乎、特立独行、来去自由。她想去到哪里，就去到哪里。只有胜者，只有一直留在赛场上的人、才能靠近她、等到她、留住她的目光。
他会赢的。
一个吻，像一个承诺，又像一颗掉落的星星，封缄于唇，印落于女孩的无名指，环绕着她的肌肤，他的心脏。
日向翔阳眨掉了泪水，刚想放开她的手，眼前女孩的脸却突然越来越靠近、放大，直到鼻尖几乎要抵住鼻尖。
“翔阳你，是不是想亲我？”她的下一句话，几乎让日向的心脏从喉咙里跳出来。
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道震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