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诉衷肠

    慕颜整个身子慵懒地倚靠着围栏，微侧眸，声音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司学弟你绾得明明就很好看啊，完全不像很久没帮人绾过的样子。”

    司璟宸微微垂头，额前细碎的刘海半遮住眉眼，浓墨般的眸子与倚靠在围栏的慕颜目光交汇，心跳莫名加速，他道：“没、除了学姐你和我妈妈，我没为其他人绾过发。”

    “哦，这样啊。”慕颜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语气带着笑意，“那便是司学弟自谦了，明明就没生疏嘛。”

    “小时候，我就喜欢拿我妈妈的头发练手，她的头发又黑又柔顺。”司璟宸讲起她妈妈的时候，眸中难得浮现一抹柔情。

    司璟宸的妈妈不像其他贵妇那样有自己的贵妇圈，不是逛街买买买，就是聚在一起喝下午茶。反倒她，喜欢独自住在一个院落里，极少出门。

    慕颜小时候也就见过司璟宸的妈妈三四回，印象中，他妈妈是一个十分温柔贤淑、端庄大方的人，容貌也是艳色绝世，凭司璟宸的长相就可以看出她妈妈到底有多美。

    “那时候，我动手能力很差、很笨拙，老是绾不好，哪怕是勉强绾起来，只要稍稍动一动它就散开了。妈妈也很耐心，不管自己怎么折腾她的秀发，她都不会生气反倒还不断鼓励着自己……”

    慕颜闻言有些诧异，“司学弟小时候动手能力这么差吗？看着不像啊。”她根据司璟宸描述的，她能想象出一个小男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妈妈的秀发，动作轻柔而又笨拙得不行，一遍又一遍地绾起秀发。

    “学姐也觉得不可能吧，我妈妈也觉得不可思议，小时候我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怎么偏偏就难在绾发这方面了呢。”

    “好在在妈妈的不断鼓励下，最后自己还是学会了，逐渐，自己也会绾各种各样的发髻。”司璟宸原本黝黑明亮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眼底浮现一抹不容忽视的悲伤，“自己是学会了，可惜后来再也没法……”替妈妈绾发了……

    慕颜能清晰的感受到司璟宸的变化，她正了正身子，她大概能猜到缘由。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司璟宸妈妈时，她便发现他妈妈瘦了许多，原本饱满的脸蛋消瘦见骨，依旧精致的面容多了几丝病态。

    她妈妈病了，当时司家寻遍名医都无果，后来只能跑去医疗较为发达的国外治疗。

    慕颜看着如此模样的司璟宸心里不是滋味，她抿了抿唇，斟酌良久，开口安慰：

    “司学弟，伯母的事情……你们当时也尽力了……有些事情你要学会释怀，伯母在天有灵，她肯定是希望自己儿子未来的日子是快乐无忧的……伯母要是见到你始终走不出那段过往，她见到了该会有多伤心啊……”

    女子低低柔柔的声音在耳旁轻荡，仿佛一股轻柔的风悄悄地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心灵，令自己心旌摇曳。

    司璟宸似释怀般重重吐了一浊气，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讲述起了那段自己不愿回想又挥之不去的过往，“后来，我妈妈生病了，脑袋里长了一颗瘤，还是恶性。司家为妈妈找来最好的脑科医生团队，研究讨论了数十天都无果。”

    “之后，我便陪着她去当时国外医疗水平最为先进的医院去做化疗，做化疗必定会掉头发。那时候的她头发掉得很厉害，不得已只能剃光，整天戴着帽子。”

    “随着后来情况越来越糟，注射药剂的份量越来越重，她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下床。那段时间她瘦得厉害，脸颊见骨。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最后只能输营养液来维持。”司璟宸每次摸着妈妈满是针孔的手背，都会偷偷掉下眼泪，但他不敢放声大哭，他怕影响到他妈妈休息。

    “妈妈还是很厉害的，与病魔做了将近半年的斗争。

    只是最后——

    还是没能逃过病魔的魔掌。”

    当时司璟宸也才7岁，眼睁睁看着自己妈妈纤细的身子发软，斜斜滑下靠枕，最后，渐渐阖上双眸。

    眼睁睁看着妈妈在自己眼前永久性闭眼，他当时第一时间是无措。

    病床边，象征着生命力的机器同时也发出一声机械性长鸣。

    滴——

    回忆至此，

    他司璟宸眼底猩红一片，用尽强大的忍耐力，才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最深处。

    他此刻似乎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真假。许多曾经美好的画面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讽刺，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无能，而那些痛苦的记忆则变得更加刻骨铭心，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不停地割裂着脆弱的心。

    他妈妈永远是他的心结。

    若是他能早点察觉妈妈身体的不对劲，早点带她去医院检查，或许也不至于拖到恶性……如果在良性时期发现，凭司家的能力肯定能治好，就算治不好，那也能多活几年，也不至于早早离世……

    就在这时，

    一阵笛声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

    宛如天籁，怡人心脾！

    那笛声一丝一丝、一缕一缕，恰似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月的深空里，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烂织锦，一幅无声的灵动画卷，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