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 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楚怀信在扬州听到要去往京都时，便早早派人去物色一间宅子，京都人多，自然是不好找，所幸，多天的寻找，加上不缺银子，还真在城南找了一间院子。
从醉桃花出来够，前方桃园之人领着，楚怀信闲庭信步，苏必成跟在后头，东张西望，新奇着都城的各番景象。
到了住处后，楚怀信便让那人回去了。
没有仕宦官员高门大院的富丽堂皇，没有令人望而却步的高高门槛儿，也没有游游曲廊，有的，只是两三房舍，一明两暗。
楚怀信对这小院子倒是情有独钟，除了禹城桃园较为气派，剩下的，好像大多都是这小小院子。
苏必成在这院子里来回看看，皱眉道:“师父，你就住这儿啊。”
楚怀信道:“有何不妥？”
苏必成挠挠头，希冀道:“要不，还是住我家吧。”
楚怀信拿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以后每日辰时之前过来，晚了便挨打。”
苏必成苦着脸，道:“啊？”
楚怀信郑重其事道:“啊什么啊，再啊，卯时到。”
苏必成问道:“那我能不能住这里？”
楚怀信一口否决，“不行。”
回家路上，苏必成踢着石子儿，师父对住的地方从不挑拣，但对穿着倒是讲究，好奇怪呀。
扬子江在静园找了林非许久，不见人影，听海棠说林非这几日时常出去。
“哦，对了，上次去买桂花糕给郡主尝时，瞧见林公子在红宵楼二楼。”海棠手里端着果盘，边吃边说。
“红宵楼？”扬子江眼神怪异。
海棠感觉到了他在想着什么，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红宵楼是正经吃食的地方。”
扬子江笑道:“知道，海棠姑娘不必解释。”
海棠白了一眼，你知道个球儿，方才那样子，明明就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那红宵楼在何处？”
海棠咽下刚吃下的果子道:“出了门向东，走过两个街道，再向西边一走便是了。”
杨子江听了，便要去红宵楼看看，海棠叫住他，面红耳赤道:“杨公子回来时，能否帮忙带一些桂花糕，先前觉得挺好吃的。”
杨子江淡淡笑道:“那是自然，全当做谢海棠姑娘指路了。”
海棠眉眼弯弯，高兴道:“公子不必客气。”
扬子江出了门，便去了红宵楼。
红宵楼算是京城较大的酒楼，并非烟柳之地。红宵楼的对面，则是一间小铺子，外面摆放着几张旧木桌子，可以看出有些年头，木桌上，放着一个个矩形木筐，铺着一层层棕色油纸，里面，则是一块块香甜软糯的桂花糕。
铺子虽小，可面前挤满了人，扬子江走过来时，算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怪不得海棠姑娘让他帮忙，这人挤人的，一个姑娘家，还真不好抢。
扬子江扁了扁袖子，便挤了进去，手掌轻推，借力打力，一会儿便窜到了最前方。
扬子江才看清前方做桂花糕的是一对夫妇，虽有些忙不过来，顾此失彼，倒也相互默契，神色欢愉。
妇人见到杨子江，略有些惊讶，这衣着华丽，是哪家的公子哥，亲自来采买桂花糕了，倒是稀罕。不过还是温和道:“公子要多少。”
扬子江想了想道:“两斤。”他本想多买一些的，但旁边之人的眼神要杀了他一样，便说了两斤，毕竟，每天的桂花糕就这么多，有人买多了，有人便少了。
随后妇人给他包装油纸，又拿细线缠住，很是熟稔。
林非坐在二楼靠窗处，神色蓦然，不过此刻却饶有兴致，扬子江怎么在抢桂花糕？呦，还用上功夫了。
杨子江一手提溜着桂花糕，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眼神环顾，还真在红宵楼二楼看见了林非，便进了楼。
上到二楼后，林非坐到林非对面，将桂花糕轻放到桌子上，淡淡开口道:“哎呦，林公子怎么在此呐。”
林非看着桂花糕铺子，道:“少来，是海棠丫头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杨子江笑道:“正是。”
林非倒了杯酒，缓缓道:“前几天碰见海棠在下面抢桂花糕了，抢了老半天。”
扬子江皱眉:“听海棠的意思，你好几天都在这儿？”
林非无言，杨子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下方铺子，道:“从你入了永安，便不对劲儿，有何心事，在此独醉？不妨大胆一说。”
扬子江，倒了杯酒，叹口气道:“哎，我也好为你解愁啊。”
林非，一口饮尽，看着下方道:“从前，有个小子，家住在一条小巷子里，小巷子里，还有一户，这小子算是有福，同邻家女儿一块长大。十五岁时，小子的父亲得圣上器重，家道中兴，搬去了城北的大宅子。邻家父亲却被罢了职。”
林非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道:“两家还算是有些联系，却也慢慢淡了。”
“过了几年，邻家女儿忽然找到那小子。”
林非闭上眼，女子问:“你能留下来吗？”
男子当时犹豫许久，缓缓摇头。
“那时的小子，脑子里只有仗剑远游。”
从此之后，女子再也没找过他。
“后来小子被家里逼着同另一家联姻，心情沉闷，他偶然走过小时候住过的小巷，却又偶然碰见女子父亲。”
听女子父亲说，“女儿定亲前一晚，曾苦苦哀求自己，上小子家走一趟。”
“迫于对女儿的爱，老父亲拉下脸来，去了小子家同小子父亲商量商量，若是同意，便两家成亲。”
林非好似醉了，道:“后来，便没有后来了，小子回家同父亲大吵一架，摔门而去。”
扬子江咂咂嘴，不用想也知道，看似是说着别人，可主人公，正是林非自己。而那女子，扬子江望了望下方的桂花铺子，桂花糕上，好似满是桂花。
扬子江淡淡道:“不去见一见？”
林非甩了甩头，清醒些许，沉默了片刻道:“没这个必要了。”
非，匪，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扬子江举起酒杯，神色郑重道:“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举起玉杯，共饮而尽。
剑十三，林非。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