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喝完这杯后，怀瑾先行回房。李怀怀瑾走入亭子，怀瑜则去伙房又拎了两壶酒，来到亭中，倒满三个精致小绿玉杯。
楚怀信见状，放下酒壶，拿起一杯，笑道:“难得。”
李怀瑜道:“上次这样，还是在太行，你下山前夜。”
月下，三人皆举杯相碰，举杯邀明月，映影共三人。
喝完这杯后，怀瑾先行回房。李怀瑜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怀瑾略微摇头，叹息一声，也转身回去了。
有些事，劝是无用，从悲哀中落落大方走出来，要靠自身。
两人走后，楚怀信心里明白，但往事不堪回首。
二十年前，他的母亲楚静与凌家三子凌仁杰相爱。凌仁杰天赋异禀，不过二十已入年轻十甲，远远胜过两个哥哥。而楚家小门小户。凌仁杰不顾家里反对，非楚静不娶，凌老台主无奈答应。
成亲那天，并没有轰轰烈烈的接亲礼，只有一台小轿入凌府。甚至对外都无多少人知晓。楚静自知，凌家对她的家族并不满意，也并未多说。
倒是凌仁杰同老爷子吵了一架。就这样安安稳稳过了两年，孩子出生，凌仁杰高兴的去找老爷子取名，老爷子却不屑一顾。
最后夫妻俩商量道，起了凌青云的名字，寓意直达青云。楚静知道凌家不喜，便不常出小院，安安稳稳，操持这个小家。
但事与愿违，凌仁杰当年赴友人之约，回家之路上惨遭埋伏，下落不明。
老爷子差人以凌仁杰同京都冯家联姻为由，将楚静母子驱逐出府，并打算在府外到扬州城小路下杀手。
幸得一老人相救，在城中小巷买了座院子，并不信丈夫会另娶他人，苦苦等着丈夫回来。
后来凌仁杰回来了，楚静差人传信，等回来的只有一纸休书。
凌青云的外祖父上门讨要说法，却被打成重伤，后不治而亡。
楚静之后再未关注凌家消息，独自拉扯凌青云四年后，抑郁而终。
那年，凌青云八岁。
凌青云在母亲去世后，将小院变卖换银钱，将母亲安葬。
随后独自离乡。没有人知道他路上遭遇过什么，他只知道那时，他饿时，要过饭，下雨时，躲在破旧屋檐下躲雨，渴了，喝溪水，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燕州。
在燕州的路上，实在撑不住，昏死过去。醒来便到了一处庄园。那老人正是数年前救他们母子的老人，他弃了凌姓，随母姓楚，由老人取名唤做怀信。
犹记得那时，院子里养了些鸡，母亲身体日渐消瘦。他经常主动喂食，让母亲多休息会儿。他想出去帮工赚着铜钱，掌柜嫌他小让他快滚。日子过的很艰难，但也都过去了。
后来，掌柜见他屡撵不走，就答应让他提水扫院，每日给些铜钱。就在回家路上，他数着星星，就像数着翻篇而去的艰难时日，徒以为一定会好起来时，下一个冬天，女子没能熬过。
在临终前，看着懂事的孩子，艰难出声道:“云儿，去凌家去，我死了，你流着凌家的血，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这一世，是娘不好，苦了你了。”
他抱着母亲的手，哭声道:“不苦，一点也不苦。”
那天过后，他就不再是他了。
想到母亲曾说救过他们的老伯伯，曾说过让她们来太行去。
师父见到他时曾说，诸多因果都有命数，他已劝过母亲，多是徒劳，一个要等丈夫的女子怎会远去他乡。世间多般，皆是因果。
下山后，重新赎回当年的院子，身处其中，却又空落落的，不似方面女子屋内织衣，孩子院内撒欢，来的温馨动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放下一事，就算放下，遗憾何解？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楚怀说攥紧手中青杯，凌家，必须付出代价。
两日后。
寿辰终于到了，一大早，一个少年前来叩门。
叩门一声接一声，鸡犬不宁。
“哎呀，谁啊，来了来了。”李怀瑜睡眼惺忪，不耐烦朝外喊道。
打开门，一看，正想抽死这小子。
“你怎么又来了，你不去学堂么。”李怀瑜双手盘到胸前，不满道。
那少年仰头道:“我是来同我师父一起去凌家的，再者说，又不是你家。哼！”
“嘿，你小子，”李怀瑜话还未完，少年捂住耳朵，根本不听，径直跑了进去。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士可忍孰不可忍，”李怀瑜扁起袖子，准备好好教育这小子。
楚怀信出来制止道:“好了好了，苏小公子怎么不同自家车队走。”
少年满不在乎道:“无妨，我叫二叔先行凌家门口等着。我有请帖，同师父一起去？”
“呵，苏小少爷还不知道呢，神仙会同寿辰一起，根本不需要请帖了。”李怀瑜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找回场子了，心情愉悦了。
“你”，少年气的面红耳赤。
楚怀信见状，连忙道:“那就同去。叫上怀瑾，去千里台，看上那么一看。”
四人上了两架马车，楚怀信可不敢让苏家小子同李怀瑜上一辆车，这不是找事吗。
凌家门口，苏家车马已经安顿，苏家二房苏焕等在门口，身旁的管家叹气一声道:“这小少爷天天往楚园跑，学堂也不去，哎！”
苏焕开口道:“成儿无心学业，倒是向往江湖。”
“这江湖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管家在苏家待了许多年，看着小少爷长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呐，我见过楚园那人，非一般人，或许成儿走的是对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明儿顶着。”苏焕认真道。
“对了，待会儿见了成儿老师，不可怠慢了。”
“二爷放心，老奴晓得。”
马车上，李怀瑜道:“不知老五会不会收这小子。”
怀瑾道:“应当会吧。”
“也是，依楚怀信的性子，如若不收，便不会再见这苏必成了。”
“必成，必成，可真是个好名字，同白大木一样。”李怀瑜贱兮兮道。
怀瑾并无搭理他，掀开车帘，道:“约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