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促织
所谓宝船，就是专门在海上找乐子的地方，这个乐子一般指的是促织，也就是蛐蛐。
也不知为什么，像贾小九这样几乎无法和人正常沟通的人是不会登上这艘宝船的，这里人头攒动的画面让他想着就不舒服，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他居然沿着踏板登上了这艘船。
海岛的清晨总是雾蒙蒙的，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太阳的模样，而船舱里的空气总是污浊浊的，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空气的新鲜。
而这里船舱的空气更加的污浊，仅有的一点从甲板上透进来的光线把漂浮的灰尘映照出来，这里的照明大都依赖墙壁上昏暗的油灯。
小九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沿着旋梯来到甲板的下层船舱，在门口两个看门人长得如同打包时只恨袋子太小的行李包裹，身上膨出的肌肉如同新灌的香肠。
他们会把一切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人请出去，至于谁不靠谱当然他们说的算。
小九揉搓卡在手背上的蓝色印记，显然他被认为是个靠谱之人，而此时的眼前出现了他从未见识过的场景。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
“哎，又输了。”
什么叫呼卢喝雉，什么叫一掷千金。
什么叫接踵比肩，什么叫人声鼎沸。
在大厅里，宽阔的房间里，显得如此狭小，到处都弥漫着各种的烟气，酒气，女人身上的胭脂气和男人身上的臭汗气。
外面清冷的海风吹得人有些冷，而这里的各位却是个个汗流浃背，每个人脸上都油光崭亮。
只是有人是得意风发，有些人是垂头丧气，有的是镇定自若，有的是噤若寒蝉。
那一桌桌的人，一罐罐的促织，呼来喝去特别的响亮。
越是靠近门口的桌子，那里的人越是叫的最响，同时人也最杂。在每桌前都有一个彪形大汉主持局势，并且不管输赢，他们都会从中抽一点油水，这就是游戏规则。
小九在这帮肉山人海中艰难的穿过去，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本来是想来淘换一些古籍画册，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为何会上了这艘船。
不过他没有停下脚步，涌动的人流也不允许他停下来，要么围在桌前看戏，要么继续往前走。
于是小九又往里面走，七绕八拐后，船舱里逐渐开阔，周围的空气也不再那么污浊，甚至还有些清香和脂粉气。
他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周围的喧闹安静了许多，桌椅的质量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连那抽水的荷官也换成了花枝招展的姑娘，一个个满头珠翠，垂珠步摇，粉黛红妆。
而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也不再是些木筐泥瓦，瓷的晶莹如雪，金的灿灿发亮，彰显出这些主顾的身份，他们大都是行商坐贾，大腹便便，手里的促织都价值不菲，是费了许多时日和金钱讨还来的。
这里的空间宽敞得出乎小九的意料，并且这里的大厅还有楼梯通往二楼。
从楼梯上去，二楼则是另一番情景，一圈的小房间都落着帘子，这里除了外面偶尔从那房间里出来的端盘送水，漂亮的女孩子外，你甚至看不到这里边的客人。
他们是从另一侧的甲板楼梯过来的，并不需要经过那人声嘈杂的大厅，被充满灌肠肌肉的保镖所扫视。据说这里面很多人一场下来的交易，就够那小户人家舒服地生活很多年。
说来奇怪，也不知道是这七岛之内对这促织的喜爱让人叹为观止，还是只是水手和海盗们钟情这项活动。
虽然都传说水手海盗爱玩一手会说话的鸟，不过这七岛同盟却民风不同，爱玩这促织。
而此时那二等厅堂里，两个长元岛口音的高低胖瘦二人组怀里揣着三两只蛐蛐罐游走在个个桌前，玩的好不热闹。
“唉，我说兄弟，这龙老大的买卖开得还真不赖，船开到这么个小岛上他也能有生意。 ”
“那是自然，你也不问问这么多年龙家都吞了多少了，这现如今啊，宝船的买卖基本都姓龙了，自然是红火的很。”
“大哥，我在门里时，听说那龙老大的地盘并不像七岛同盟这般联系这么紧，远在静谧之海一方孤岛之上，怎滴手脚伸得这么长，买卖开的这么远？“
“这不奇怪，龙老大虽说是孤悬海外，可他们整日在海上做那些海盗的营生，要知道七岛同盟的船是穿不过静谧之海的，龙老大这些年也不知是得了什么仙丹，灵药，居然能够于七岛盟主平起平坐，自然大家互相卖个面子，并且…”，他把声音压倒了最低，“这盟主怕也需要些替他干活的人，免不了要处理些那不太光彩的金银财宝，所以，龙老大的生意做得好的很。”
在七岛之中，各大群岛之间关系盘根错节，有这些明里暗里的事并不奇怪。
“嘿，赢了！”那个说话的高个子激动得一拍手。
说话间，围场里的红腿蛐蛐骄傲的抬起脑袋，这一下子，它为高个子赢了最后一场，收获了好几两碎银子。
而此时小九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失望，宝船上有许多免费的宣传册子和书报提供，毕竟在这里只要把客人留住总有机会赚钱，并不差这些小恩小惠。
可是就在他觉得不虚此行的适合，麻烦来了。
“嘿，这不是贾老头儿家的傻孩子小九吗？”那个矮胖的圆脸水手指了指小九。
“哪个贾老头儿？”声音来刚才赢了钱一个高挑的长毛瘦子。
“就是岛上做棺材那个，听说啊，龙老大这艘宝船上顺道海拉了不少呢？”
“棺材，哦，原来就是他家的啊。都说这岛上有个姓贾的手下货不错。”
“也不知道那帮古怪的老爷是染的什么毛病，像咱们这海上漂的，人死了往海里一扔就完了，还鼓捣什么稀有木料做什么棺材，真是搞不懂。”长毛瘦子一撇嘴。
“嗨，这有什么稀奇的，那些礁石啊，珊瑚啊，海里不说是星罗棋布吧，总是不缺的。可是呢，总有那么三名五位的傻缺儿老爷们还花大价钱从海里弄出来摆自己家里，也不知有啥好看的。”圆脸胖子一呲牙他满口的黄牙。
“哎，架不住，人家有钱呗。”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唱出来的。
说到这里说话的人压低了嗓音，“据说这老头儿和什么仙家有瓜葛，那棺材有机巧在，并不是普通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