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亲重伤

    大庆朝乾元六年，农历六月初六，炎热无比，大凶之日。

    京城长安的一处豪华宅院内，绿树成荫，流水环绕，院内的湖中心，四处散布着从江南花重金运来的太湖石，石边盛放着荷花。湖中的亭子，周边挂着素雅的苏州丝幔，躺着一个不到二十的青年男子，而他正是当朝八柱国之一、魏国公李虎的独子李乾，李君如。

    只见这李乾头上插着上等白玉簪，不见一丝瑕疵，身披薄若蝉翼的湖绸，躺在雕花紫檀上，枕着钧州进贡的青瓷虎头镇，旁边倚着一个身姿曼妙的侍女，手端一杯来自西域的冰镇葡萄酒。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旁边侍女的绸扇香风，和旁边的侍女嫣儿说，“老头子打了一辈子仗，到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挑最热的时候出去打猎，训练家兵，得亏少爷我今天装病，躲过一劫，哈哈哈！”

    嫣儿说到，“少爷，老爷征战半生，四十岁才得您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将来家里的一切都是由您继承，老爷也是希望您能能文能武，不落后于人。”

    李乾说道，“我爹的心思我当然都明白，只是这天实在是太热了，出去就是遭罪啊。”

    李乾的话音刚落，亭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爷，少爷，不好了，老爷的亲卫老刘刚刚来报信，说老爷在郊外遇刺，身受重伤，正在回来的马车上，您赶紧起来，出去看一看吧！”李乾的跟班李三大声地喊道。

    李乾飞速起身，拿起身旁的外衣，赤脚朝外奔去，遇到李三便问，老刘现在在哪里，让他赶紧过来。李三道，老刘现在就在园子门口候着，您赶紧过去吧！

    李乾匆忙走出园子，老刘一看到李乾，便立马单膝跪下，李乾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起，“现在就不要这些虚礼了，赶紧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爹现在情况如何？”

    老刘起身道，“今天一早老爷带着我们几十个老弟兄到城外庄子的后山围猎，突然老爷被人一箭射中左胸，没有大夫在场，我们也只能将箭杆剪断，我先赶回家报信，老爷正在后面的马车上，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家了。”

    李乾道，“李三，你赶紧去给我请长安最好的大夫，不管如何都要给我带过来。老刘，你召集家里的家兵，家伙统统备上，所有人都披铁甲，守住园子的各个门，另外，派人上园子里的三处高楼，一旦有异，立马来报。嫣儿，你去通知我娘，告诉她出事了，让家里的女眷都不要慌乱。”

    三人连声称是，便各自散去，不一会儿，园子各处已经布满了身披铁甲的家兵，但园子里的众人却是鸦雀无声，也能见出李家治家之严。李乾和他的母亲独孤氏在大门口的门房里焦急地等待着。独孤氏年近五旬，是前朝大将军独孤义的幼女，也是见识颇多。

    独孤氏对李乾道，“乾儿，此番变故，你爹恐怕是凶多吉少，先帝崩后，新帝登基已有六年，对你爹的猜忌是越来越深，偏得你爹又是性情如钢，你姨夫和赵先生多次劝说，你爹也没有完全听进去。唉！”

    李乾道：“娘，您不要这么担心，我相信爹一定会没事的，会逢凶化吉的。”

    独孤氏刚要说话，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独孤氏和李乾急忙起身，走出大门，见数十位骑着河西良驹的精干骑士，簇拥着一辆马车，二人掀开马车门帘，见身着布衣的谋士赵先生正躬身行礼，他旁边躺着的正是魏国公李虎。李虎须发花白，上衣已经被下属剪烂，眼见一根箭杆正插在其左胸之上，仍然在不断地渗出鲜血，由于失血过多，李虎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面如金纸，神志也有点不甚清醒。

    赵先生对独孤氏和李乾一拱手，说到：“夫人、公子，不才略通医术，回来的路上已经替老爷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但老爷此番受此重创，还需名医救治。”

    独孤氏答到：“多谢赵先生，乾儿已经请来了长安名医孙大夫，正在屋内等候，我们快些将老爷抬进屋里由孙大夫救治。”

    李乾听完母亲的话，右手抬手一挥，身后的护卫们便拉起一丈高的帷幕，沿着李府门前的大路，将马车围起来，不让外人瞧出异常。与此同时，另外四名家丁，抬着担架进了马车，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李虎移到担架之上，匆匆将李虎抬进大厅。

    大夫孙思是长安的名医，精通医术，内外兼通，见到躺在担架上的李虎，亲手揭开粗粗包裹的伤口，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李乾急忙问道：“孙大夫，我爹情况如何？”

    孙思道：“国公受此重伤，一是箭已伤及肺脏，故国公喘息中带着杂音；二是，国公回家路途遥远，颠簸导致失血过多；最后，也是最紧要的，从伤口来看，伤口已见黑紫，流出的血红中带黑，乃是中毒之象。国公此番恐怕难以挽回了，君如…”

    孙思话音未落，独孤氏和李乾的眼中已经泛起泪花，李乾即刻单膝跪下，“孙大夫，您和家父是至交，从小我记事起，您就是我们李家的常客，此番父亲遭此重创，还望您施以援手。”旁边的独孤氏一边拿着手帕轻拭眼泪，一边说道：“孙大夫，拜托了。”

    孙思连忙扶起李乾，说道：“夫人和君如不必如何如此，我与国公相识已有二十余年，我自当尽力，但恕我多言，二位还是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孙思说罢，让助手给李虎慢慢喂了些已经晾凉的麻沸汤，自己用清水洗了手，再用白酒冲拭双手和钳子，再用火烤了钳子、刀子、夹子，并让身旁的助手摆放好提前准备的干净麻布。只见他将烈酒浇在李虎的伤口上，李虎虽不甚清醒，却也疼得打了个激灵。

    孙思说到：“李兄，恕罪了，还请忍耐一番。”说完便让助手和李乾按住李虎，用锋利的刀子划开伤口，然后用钳子慢慢使劲，箭杆缓缓而出，随着孙思一使劲，箭头也被拔出。只见一缕鲜血激射而出，孙思立刻浇上烈酒，再让人递上金疮药，亲自涂满伤口，然后用麻布紧紧按在伤口上止血。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孙思松开了手，让人轻轻抬起李虎，用麻布绕着李虎的上身，细细地缠绕了几周，而后牢牢系紧。

    做完这些，日头已然偏西，孙思将独孤氏和李乾招呼到一边，说到：“箭杆已经拔除，血已经止住，现在需要对李兄进行进一步的治疗，不知家里是否有老参，如果有，吩咐下人拿过来煮成汤水，待李兄醒来后喂给他。我再准备个方子，用来给李兄解毒。另外，天气炎热，务必找个阴凉之地，让李兄养伤，不可再受暑气。”李乾躬身行礼致谢，谢过孙思，命人去取了人参，同时吩咐下人将李虎抬到湖中的凉亭中。

    李乾对孙思道：“多谢孙大夫，眼见父亲重伤，近几日还望您留在府中，以防万一。”孙思点头答应，转身思索片刻便写下解毒方子，让徒弟回家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