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陌路
程瑾先去拜访了沈燃以前的老师和伯乐，在心理犯罪学领域十分有权威的老教授何鉴。
他早和对方约好了，去时何鉴正在办公室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你来了？是程警官吧？”
对于这位沈燃的恩师，程瑾十分恭敬。他拘束的现在何鉴面前，认真的说:“何教授，我今天是为沈燃而来的。”
何鉴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早就有所准备。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相簿，从后面翻开。
他指着一张合照，说:“你看。”
程瑾认真看去，这张照片上有四个人，中间的人应该就是何教授，他左边那个人程瑾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程瑾。
虽然那时的他还显得很青涩，与另外两个人不同，他既没有露出欣喜的笑容，也没有在认真看镜头。
程瑾能看出来，他当时的目光落在最边边的一个人身上。
“这是周珏吗？”
何鉴回忆似的摸了摸照片，点点头。他语气含笑，满是慈爱与欣赏。
“是啊，这张照片是他们毕业前不久，小燃的一篇论文在国内外引起很大轰动，作为他的老师，我十分欣慰，就拉着他们拍下了这张照片。”
“小燃从小就是一个人，他五岁以前都是他妈妈带他一个人生活在小镇子里，那个女人性格太坏，对小燃非打即骂。”
“后来那个女人不知道怎么突然死了，小燃成了孤儿，幸好小镇上的一个中医收养了他，供他读书。”
何鉴叹了一口气，他对沈燃不仅是对人才的欣赏，他更把沈燃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个命苦的孩子。
他孤身一人活在世上，只有一路向前才能不熄灭肩头的两盏灯，于是他照亮了前路。
“可没等他高中读出来，那老两口也死了。沈燃又变成一个人了，不过当时还好，他有了一个弟弟。”
何鉴指着照片上的第四个人，那是个白净少年，冲着镜头笑。
“小燃和小……和周珏住在一个宿舍，小燃性格傲，天才嘛，难免和常人说不到一块儿去，他那几个室友就不待见他，觉得他自视甚高。周珏呢就护着他，暖着他。你说，一个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分离的孩子哪有不沦陷的道理？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何鉴的手微微颤抖，放在照片上一遍遍滑动，去回忆那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学生。
“你别看周珏长得很可靠的样子却有些小孩子气，他对小燃是没话说，不过常常拉着他逃课，臭小子！”
程瑾也想到了昨晚看到的周珏发给沈燃的消息，除了幼稚就还是幼稚。更奇葩的是他还喜欢写小作文，这样子哪里像是能好好照顾人的？
不过他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只听何鉴又说:“他们都在一起两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拍下这张照片后不久，周珏不见了。”
程瑾惊讶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同期的学生李辽和小燃的弟弟。”
李辽程瑾还能理解，现在是周珏的狗腿子，可是沈燃的弟弟，那天在农家乐看到的那个什么叫韩琦的，和他弟弟也不像啊。
“小燃一直在找他，找了这么久什么消息也没有。大概是他走两三年以后吧，小燃收到了一条匿名消息，说是不要再找我了。很明显啊，这是周珏发的。”
“我当时都觉得小燃心硬，说不找就真不找了。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跑来和我说，他还怎么爱周珏，他爱周珏，可周珏不爱他。”
何鉴当时听到这句话十分震惊，在他的印象里周珏不会是这样的人。
那时沈燃哭了，起先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长久以来的不公和思念全部倾诉出来。
后来哭声变小，他和何鉴说:“老师，周珏现在在国外做违法的勾当。”
何鉴心疼的表情瞬间僵住，他颤着手去扶沈燃。
“老师，你说他如果爱我，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为难？”
留下这句话沈燃就走了，他当时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从小被母亲打骂后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受到很大刺激，有一定程度的自闭症。上了几年学好不容易好了，周珏的事情却给他带来很大打击。
沈燃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学犯罪心理学。
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抬手放在他的头顶揉了揉，温和的说:“我们小燃以后想要抓罪犯啊，真是个远大的理想。”
说完他很苦恼，问:“可是小燃身体不好当不了警察，爸爸和你说哦，你想不想学犯罪心理啊，一样可以抓坏人。”
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爸爸的，“要，我要学犯罪心理。”
爸爸和他说，“小燃，你看。你的两边肩膀上各有一盏灯，他们就是来帮你照亮前路的，而抓坏人就是你面前一条笔直的路，在这条路上还会有很多岔路口，如果你选择错了，没有向着抓坏人的目标前进，那么你肩上的灯就不会熄灭。”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走进过岔路口。可是周珏，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却执意要熄灭他肩上的一盏灯。
沈燃去老师那里发泄出来后重新恢复理智。
失去周珏会很痛苦，可是不让爸爸失望才是他最想做到的。
他爱周珏，但他不能爱一个杀人不眨眼，什么坏事都做过的罪犯。
他和周珏，在对方失踪的那天就形同陌路。
后来所有的一切调查都是为了找到不知所踪的弟弟，他被周珏带走后就杳无音讯，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
沈燃从来不放弃找他的希望，那是爸爸最后给他的嘱托。
“小燃，和弟弟好好生活。”
·
从何鉴那里出来时已经十二点十分了，程瑾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令他大惊失色的人。
沈燃正站在窗边看操场里打篮球的学生。
他听到关门声后转身，静静看着程瑾。
程瑾心里慌得一批，正在极速思考自己怎么糊弄他。
沈燃却丝毫不慌，他还有闲心冲他笑。
“知道了多少？”
程瑾顿了顿，还是决定老实回答:“差不多，全部？”
沈燃也不意外，他早猜到程瑾会来找何鉴。
且不说昨晚他也醒着，知道程瑾看了他地手机，自己都进警队这么长时间了，人家来调查一下情况也没问题，更何况程瑾还对他有那种心思。
不过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沈燃还是不希望他搅和进来。
“找个地方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