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八年前
沈谦然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放空,直到药效起作用,抑制不住的倦意上头,才终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耳边似乎总有人的窃窃私语,他想睁开眼看一看是谁在一直吵着不让他安稳睡觉,可眼皮却又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沈谦然想抬手捂住耳朵却也做不到,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睡醒看到他的江明熙。
他控制不了身体,只能通过皱眉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希望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人能注意到,不要再吵他了。
片刻后,耳边的嗡嗡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口中浓烈的苦味和随之而来的清冽的水。
沈谦然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缓缓下沉,他在这边黑暗中漂浮着,始终找不到一处可以栖息的地方,似乎要永无止境地降落下去。
直到他再也坚持不住的前夕,鼻尖忽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香味。
沈谦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了那香气的来源,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后,屋内还是亮着昏黄的灯光,沈谦然眼前是一个宽阔的胸膛。
不用看他便知道,是江明熙回来了。
沈谦然微微仰起头,只能看到江明熙遍布青色胡茬的下巴,他被江明熙完完整整地拥抱在怀中,蜷缩在他的怀中。
像是感应到了目光,江明熙动了动,用下巴在沈谦然的头顶轻轻蹭了蹭,搂着沈谦然肩膀的手也紧了紧:“醒了吗?”
沈谦然重新闭上眼,将整张脸埋进江明熙的胸膛,伸出蜷缩着的手臂揽住江明熙的腰:“你回来了。”
江明熙低下头亲吻着沈谦然的头顶:“我回来了。你之前每天,都睡不好是吗?”
沈谦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顺着江明熙的话回想起来。
确实,他很久没有睡好了,整整八年,沈谦然都是借助安眠药才能完整地睡一觉,并且睡不安稳。
人们的梦境总是天马行空的,即便会有重复的梦境,大致也不会超过五次。
可这八年间,沈谦然的梦境只有三种。
失败的舞台,昏暗的家中,和不断下坠的自己。
“有你在的时候,每天都睡得很好。”沈谦然深深嗅着鼻尖专属于江明熙身上的独特香气,这似乎是他的精神镇定剂,能帮他摆脱那永无止境重复着的梦境。
“事情解决了吗?”沈谦然问道。
江明熙又将沈谦然搂紧了几分,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在沈谦然耳边响起:“签了和解书,赔偿五万,不用担心,一切都处理好了。”
沈谦然没有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江明熙长长叹了口气,向下挪动身体,让自己的脸和沈谦然的平视。他抬手捧住沈谦然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沈谦然的额头上,轻声说道:“谦然,告诉我吧,都告诉我吧,我想让你好起来。”
沈谦然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明熙,他的睫毛因痛苦而轻微颤抖着,捧着自己脸的掌心也是一片冰凉。
该怎么说呢?沈谦然张了张口,眼前恍惚起来。
——八年前——
“恭喜电视剧《迎着骄阳的你》杀青大吉!”
“嘭!嘭!”
漫天金色礼花落下,沈谦然随着身边的人一起晃动着手中的香槟,脸上满是兴奋与激动。
虽然出道两年的沈谦然依然积攒了不少人气,是当红的艺人,但是第一次参演电视剧,便是上星剧的男二,这是多少小演员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角色,选角导演却指名道姓地要求他出演,简直是莫大的荣幸。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一杯,今天杀青宴,我们不醉不归!”
尽管酒量一般,但处于兴奋状态的沈谦然还是端起了酒杯与身边人相碰。
尽管他是第一次拍摄电视剧,演技方面稍显青涩,却也得到了导演的肯定,直言沈谦然日后在演戏方面也会有所成就,能成为全方面发展的艺人。
因着这句话,沈谦然一次次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向剧组的所有人敬酒。身处娱乐圈两年,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羞涩内敛的少年了,深知多个朋友多条路,日后才能长红下去。
于是沈谦然从来不看人下菜碟,只要对方愿意,他都能将对方视作自己的朋友。
几轮酒敬下来,沈谦然白皙的面庞已然变成了深红色,就连眼睛也泛着红,此时酒劲上头,胃中也开始翻滚的沈谦然终于放下杯子,坐在椅子上忍着自己的吐意。
“谦然,不行了就去吐,走,我陪你去。”金哥看着一脸反胃想吐的沈谦然,拉起了他的手臂。
沈谦然一手捂着嘴一手摆了摆,摇摇晃晃站起身说道:“我自己,去,就行,半个小时没回来你再去拉我……”
话说到一半,强烈的呕吐欲望让沈谦然向着洗手间飞奔而去,最后一句话也说的含糊不清,金哥只听到了半小时后,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与身边人交际着。
洗手间隔间内,沈谦然几乎要将自己的胃吐出来了,可那种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依旧在他的脑袋中环绕,似乎不把他搞垮就决不罢休。
这两年他的应酬也不少,喝酒没学会,催吐倒是学会了。沈谦然强撑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往返与洗手台和隔间,直到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之后,才长出一口气坐在了隔间的地上,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反正金哥半个小时后会来找自己,在这里睡着也没事。
也不知睡了几分钟,沈谦然被外面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吵醒。他睁开朦胧的眼睛,使劲敲了敲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站起身坐在马桶上,却没有力气走出去。
隔间外面声音响起,是导演在说话:“老刘啊,今天喝的可还尽兴?”
老刘是副导演,哈哈一笑说道:“曹导,这酒喝好了,咱们是不是该找点乐子了?”
曹导也是嘿嘿一笑,打开了水龙头洗手,声音模糊地传进了沈谦然的耳中:“你说这简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