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命运的嘲弄
“我们这是……打了多久了……？”
在爆炸扬起的烟尘中，白无垠的声音响起。
很明显，他问的是这片空间中的另一个人。
“快一年了吧……？”
很平静的声音，但很有辨识度。
原本就是荒芜的剑冢之地，现在被两个煞神这近一年的大战搅得早已没有了原貌。
甚至就连这片空间，也已经有了大片大片的数据缺口。
杂乱无章的破碎代码、不停波动的数据乱流、不知通往何处的数据缺口……
可能会在哪里遇到古立特呢……
但应该没有这回事……
“真伤脑筋啊……我还以为这片空间更能扛一些的……”白无垠看着周围破碎的环境，挠了挠头，“不过，我们也不差这一点就是了……
反正这场战斗结束后，往世乐土也会就此消失罢了……”
“其实你不必要一直强调这个事实的。”黑无垠很平淡地说道，“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而且，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在结束之前不可能停下。
而且，这近一年的战斗里，我已经收获不少了。
果然，我想的没错，在此之前的切磋里，你总有些自己拘束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放开自己的手脚。”
“没办法啊……我可不想一开始就这样的……”此时，白无垠竟然干脆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来聊一聊吧，都打了这么久了，该歇一下了……
另外，把你的感情回路修回来，我可不想和机器人聊天。”
黑无垠闻言，稍稍思索片刻后便也原地坐了下来。
而在二人的中间，一堆小型篝火也突然出现。
在这昏暗的天空下，这一小片火光，也算是最后的一丝温暖了吧……
“有个问题，但是当时你回乐土的时候急着要来这里，所以没问。”白无垠很自然地开启了话题，“那天在虚数空间里，你到底怎么了？”
“在我精神最虚弱的时候，我内心的梦魇趁虚而入，差点就把我吞了……”黑无垠神色复杂地说道，“要不是琳儿及时赶到唤醒我，那次我真的可能会栽……”
“你也不要太在意了。”白无垠说道，“本来一系列事件就紧随其后，当时你灵魂的状态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毕竟，我们两个都知道——对所有人隐瞒一个最重要的秘密，这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是啊……毕竟真正能倾诉的人，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不是吗？
而且，你消失后，我又该找谁倾诉呢……？”
“凯文呢？我是说……真正的【凯文·卡斯兰娜】。”白无垠问道，“你们之间，应该都互相倾诉过各自的秘密了吧？”
“那是他向我坦白了一切。”黑无垠摇了摇头，“但可笑的是，我却没有，或者说是做不到向他坦白一切。”
“你现在，还有害怕的情绪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但现在，我只害怕一件事——我不知道我赢不赢的了【祂】。”
“这样啊……虽然有些开玩笑的意味，但是我还是得说一声——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淡了吧？”白无垠苦笑一声，“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啊……好像是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越来越不能发自内心的笑了……
虽然驱散梦魇后这个症状有所缓解，但……
总感觉自己少了什么，但却又感觉并没有缺少……”
黑无垠看着面前的篝火，他似乎在这火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双能够看清真理的双眼，此刻却似乎缺少了些许曾经的拥有的光芒。
“现在的你的确变了许多。”白无垠锐利的眼光紧盯着对方，“相比起曾经，你现在所有的微笑、流露出的各种情感——
虽然不能说全是虚假，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自我安慰、自我逞强。”
“好像真是的呢……”但黑无垠脸上的表情依旧未变，或者说，他的脸上到现在都是面无表情，“要是换做以前的我，应该这时候轻笑一声，然后说道：‘跟你聊天真轻松，永远不需要当谜语人。’
应该……是这样的吧？”
“你现在这么做，或许还不迟？”白无垠的笑似乎也有些牵强，“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
虽然我的话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你现在的症状可能并不是因为失去了什么，而是除去玉和弑这两个人格之外，第三个人格可能在逐渐形成。”
“这不可能。”但黑无垠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格，都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丧失情感。”
“所以这才是疑点。”白无垠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你为什么会‘丢失’情感？你又为什么会和曾经的自己相隔越来越远？
因为我是记忆体，是在某个时间点就已经被固定成型的了。
无论我多强大，我的实力和能力如何增长，那也只局限于在往世乐土内。
所以，我不会出现你这样的情况。
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未来与结局，早就从一开始便已经决定。
但你不一样。你是真正的、【活着的】苏无垠，是无限之律者本身。
一切的可能性都会在你身上发生，甚至，是那【一切之外的一切】……”
“【神性】……”但，黑无垠只是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你看，就算我不点拨，你不也能猜到答案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错。【苏无垠】，或者说是【无限之律者】，这个存在，很可能与终焉和崩坏神有关。”白无垠的声音也有些低沉，“不然，这也无法解释你现在为何拥有所谓的【神性】。
也正是因为神性，所以你属于人类的情感才会被逐渐抹消。
【苏无垠】，很可能与祂们来自于同一种族。”
“所以……我连人类都不是？”黑无垠攥紧了拳头，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但却有些哀伤。
“不，你的身体毫无疑问是人类。”白无垠说道，“但是，区别在于灵魂。”
沉默。
空气中唯有死寂的沉默。
“呵呵……呵哈哈哈哈……”然而，诡异的冷笑竟然从黑无垠的口中发出，“这就是命运啊……
难道不可笑吗？
如今我最为憎恨的，竟然才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
如今我想杀死的，竟然是我自己的族人……
多么讽刺啊……呵呵呵……”
面对黑无垠这近乎癫狂的样子，白无垠却只能沉着脸，一言不发。
一切就如同对方说的那样，命运，是那么可笑、讽刺……
而那些一次又一次的悲剧，便是自己那可笑又可悲的命运的手笔……
“所以，面对这个情况，你还打算继续吗？”
沉默良久，白无垠最终开口问道。
同时，黑无垠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缓缓起身。白无垠见状，也同样站了起来。
“继续吧……”
他的回答并不出人意料。
但……无论如何，这是最艰难的决定。
“只要……能终结崩坏，结束这场已经持续了五万多年的灾难——
即便是杀掉自己的族人，我也不会犹豫。”
无论要经历怎样的苦难……
无论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即使最后哭泣的人是我……
即使最后失控的人是我……
即使最后死去的人是我……
诸般因果，由我一人承担。
“呵……那么，计划也该到最终阶段了。”
随着白无垠的声音落下，他浑身色彩竟然逐步剥落，很快变成了一个纯白色的人影！
“【守望】刻印的力量？你曾说过你并没有完全掌控。”黑无垠看着眼前的人，质问道。
“那当然是骗你的呗。”白无垠耸了耸肩，“反正我都隐瞒了这么多人，多你一个也无所谓吧？
不过，事先和你说清楚——
【守望】刻印的力量从来都不是什么正面的提升。
比起那些直接的力量提升，使用【守望】刻印的力量更像是一场交易——
以生命力作为筹码，来换取极致的力量。
这和你在前文明压缩自己的生命时间来换取力量的原理相似，区别在于，这种方式要比你那样更有效率。
而且由于我现在依旧是融合战士，身体的特殊性能让我维持这个状态更长的时间。
而且，我要给你看的不止这个。”
紧接着，白无垠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了深邃的黑雾，整个身体的一半竟然全部染成了漆黑！
“这是……崩坏兽化？！”
面对眼前这个姿态的白无垠，他感到很吃惊——这原本自己无法征服的黑暗，他竟然完全掌控了？
毫无杂质的白与深邃纯粹的黑。
两种色彩的极端就这么出现在了白无垠的身上。
“那也是过去了。”这个状态下的白无垠的声音也变成了当初那个时候的诡异声音，“如今在这个状态下，我能保证自己不会失去意识而暴走。
将我视为曾经的你——杀掉我，你才能真正证明你超越了过去的自己！”
“不用你这么说我也清楚！”黑无垠咬了咬牙，随即按下了手腕上的白金色手镯上的菱形水晶——
轰——！
爆炸，自黑无垠为中心炸开。
强大的气浪和浓密的烟雾甚至让这个状态下的白无垠都不禁眯起了双眼。
“overload mode（超载模式）——神焰·burst（爆裂）！”
又是一阵热浪，将烟雾都尽数吹散！
“输出功率——500！
刻印——【守望】！”
从现在开始，二人之间的最终战，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