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丝雀7
蓬信然两个月没去公司，宋觉拆完石膏，禁不住蓬绍元的夺命十八催，终于复工了。
刚到五点，他就拿上资料飞奔出办公室，去蛋糕店拿上定的小蛋糕，直奔家中。
宋觉下个月才开始做康复训练，这段时间还在恢复之中，蓬信然虽已经安排好了照顾他的人，但总觉得别人不够细心，得自己看着才行。
这不，才第一周复工，处理完手头事又给蓬绍元说要在家办公。蓬绍元拿他没法，要是不同意，怕是都要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宋觉被护工放轮椅上在花园里散步，蓬信然下车就看到他，将资料和蛋糕递给助理让他拿进去，便从护工手里接过了轮椅。
“阿觉，周哥说你的腿恢复的不错，再过几个星期就可以开始康复训练了，我已经和公司申请了居家办公，到时候我就可以陪你了。”
宋觉将身上的毯子往腿上拉了拉，轻轻应了声：“嗯。”
他越不哭不闹，蓬信然心中就越自责，恨不得把能给他的东西都给他。
逛了一会，温度也凉下来了，蓬信然将轮椅往回推，说道：“阿觉，我们回家吃饭吧，我刚才买了你喜欢的巧克力蛋糕，我看网上说那家很有名，不是很大，等会吃完饭正好可以做饭后甜点。”
蓬信然絮絮叨叨说着话，宋觉偶尔答一句，偶尔不理，蓬信然已经很满足了，他私心将那儿称作两人的家，宋觉也没反驳不是吗？尽管他也知道宋觉压根没听出来的可能性更大。
蓬信然特地找周医生学了专业的按摩手法，吃完晚饭消完食就把人抱回房间，邀功道：“阿觉，我特地从周哥那儿学了按摩，我以后每天给你按，这样好的快。”
宋觉无意识抓紧了腿上的毯子：“不用了，护工来就行了。”
蓬信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护工不会，这是0周哥教的独门手法，对你的腿的恢复有好处的，护工会的都是些烂大街的，哪里比得上我这拜师学的，我喊了好几声老师又答应让我哥给他涨工资他才愿意教我的。”
蓬信然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低声呢喃：“算了，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讨厌我而拒绝按摩，因小失大，你就当我是护工，再不行你闭着眼不看我。”
宋觉咬咬牙，松开了手，放弃挣扎般说道：“醒了，你按吧？”
说完就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自己的腿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今天不让他看还有明天，还有后天，甚至之后的附件，他不可能永远不让蓬信然看的。
蓬信然背着宋觉露出个得逞的笑，轻轻掀开了盖在宋觉腿上的毯子，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宋觉伤着的这条腿因长时间无法动弹，肌肉萎缩，和另一条腿对比起来，对比明显，根本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的腿。膝盖上狰狞的伤疤更是让蓬信然眼眶发热，恨不得这伤是在自己身上，自己那时，是怎么下得去手。
宋觉见蓬信然迟迟没有开始按摩，睁开眼，见到的就是他死死盯着自己的腿，他心里一阵恐慌，将毯子重新盖上去：“你出去，我不按了。”
宋觉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些哭腔，蓬信然思绪被打断，抬起头，两双红红的眼睛对视。
宋觉看到了蓬信然眼里的心疼和自责，知道自己想岔了，但心里也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心中仿佛住了一头猛兽，不住咆哮：你装什么装，这不是你的杰作吗？
蓬信然见着宋觉的动作，也明白过来。
悔恨铺天盖地袭来，瞬间便压倒了他，眼眶在重击下再也兜不住里头的眼泪。
“啪嗒…啪嗒…”一滴滴掉落在宋觉紧握着的双拳上。
“对不起。”这话实在没有任何作用，但蓬信然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一切话语在得到实质伤害的人面前都显得像是狡辩。
宋觉的手仿佛被烫到般，战栗了一下，松了拳头。蓬信然轻轻将手握在自己手心，一手轻轻拉开了毯子，轻轻吻了吻宋觉的膝盖。
宋觉的腿哆嗦了一下，没有拒绝。
蓬信然不敢用力，轻轻地按压着萎缩的肌肉。宋觉看不出他的按摩什么技巧，看起来像是抚摸，但他这样做，自己的腿好像在微微发热，舒服极了。
按摩完，宋觉舒服得昏昏欲睡，蓬信然帮他盖好被子，宋觉迷迷糊糊看了眼蓬信然，放心地让自己陷入了睡眠。
现在的宋觉比起上辈子，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他躺在床上，面色红润，除了眼尾还有些发红，看起来很是乖巧。蓬信然无数次想把上辈子的自己抓起来暴打一顿，问问他是不是中了邪，怎么就要欺负他，甚至放任别人伤害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蓬信然也发现了，宋觉是多么的心软，自己是伤害他的罪魁祸首，但他也只是表面生气，不忍做伤害自己的事，这样的宋觉，让他心疼地心都化了。
蓬信然盯着宋觉看了一会，准备拿出折叠床。想了想，石膏已经拆掉了，自己应该能睡床上了吧，于是脱了外衣，从柜子里又找了一床被子，躺在了宋觉旁边，他还是有些担心夜里不小心压到他了。
或许是刚刚哭了一顿，蓬信然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宋觉满身大汗地猛然惊醒，他又做噩梦了。
他转头看到蓬信然的脸离自己那么近吓得一激灵，狠狠瞪了他一眼。
天还没亮，身体还有些疲惫感，宋觉想再睡一会。他闭上眼，脑子里不自觉出现了蓬信然流着泪自责的样子。
放弃挣扎般卸了力，整个人瘫在床上。他把手伸到蓬信然被子里拉住了他的手，脑袋也钻到蓬信然脖子旁，闻了闻熟悉的味道，竟有些安心。
宋觉自嘲一笑，自己都觉得有些轻贱。
他什么都没有，不管蓬信然是骗自己还是真的后悔了，自己也没什么是可以失去的了。
这么想着，宋觉竟然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