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丝雀4
蓬信然将一切都坦白了，宋觉本以为他会顺水推舟骗自己说是他哥做的一切，但没有，宋觉有一点吃惊，但也仅仅是有一点。
他觉得很累，真相是什么对他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他的腿已经废了，他站不起来了，他的一切都被毁了，没有任何行业需要自己这么一个废人，更何况是一个根本还未入行的人。
自己答应蓬信然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是个废人了，这下更是彻底，宋觉在心底冷笑一声，这都是自己的报应。
蓬信然从宋觉眼里看到了灰败，曾经他的眼里也有光的。
蓬信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将人腿打断后就关在远郊山上的别墅里，不允许他踏出门一步。他也很少来这边，只会在苏玉那边吃瘪了，才会来一趟，将怒气全部发泄在他身上，第二天一早也完全不管他身体如何，往往宋觉还没醒过来自己就走了。自己唯一做的有点良心的事就是给别墅配了个随叫随到的医生吧，这也是因为自己不想闹出人命，而不是良心发作。
那时的宋觉不哭也不闹，自己还沾沾自喜地说：“早这样不好了，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当时宋觉什么反应呢，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自己恼羞成怒又折腾他几番。
那时的宋觉已是失望透顶吧。
蓬信然曾经也算是宋觉心里唯一的光。
他的父母在自己刚刚记事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从未管过自己，起初还偶尔回来，自己兴奋地扑上去喊着：“爸爸妈妈”，换来的也是不耐烦和呵斥。后来渐渐就不回来了，没有钱，没有食物，自己就只能帮着邻居喂喂鸡，晒晒衣服，搬搬东西换一碗拌着咸菜的大白粥。
偶尔有好心的大爷大婶塞给自己一点点零钱，就把这些和买废品的钱攒在一起，再加上学校的贫困生补贴，这才让自己上到了高中。
暑假里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自己兴奋不已，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里，外头的世界天高任鸟飞。
好不容易攒足了路费和首年学费，却得知父母在外因车祸双亡，因父亲是酒后驾车高速撞到路边的花坛，当场车毁人亡，甚至波及到旁边休息的一位老人。
老人被剧烈的撞击声吓倒，摔伤骨折，自己不仅没有赔偿金甚至要负责老人住院的费用，这还是老人家人见自己可怜，免去了后期的药物和恢复期费用。
当时的自己甚至想一死了之，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蓬信然，仿佛天神降临，愿意资助自己上学期间的所有费用。
大学四年是宋觉人生中最幸福的四年，不用忍受别人的白眼，不用烦恼明天有没有饭吃，不用担心该去哪里弄下学期的学费。
蓬信然对自己很大方，虽然两人很少见面，但是生活费学费都会由助理按时打给自己，甚至偶尔会打电话关心自己，带自己去学校外面吃饭。
自己沉迷在蓬信然编织的美丽城堡中，对自己不知何时生出的隐秘心思感到愧疚，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蓬信然竟然还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当他对着自己说：“以后跟着我吧”，那时自己的心里仿佛绽开的烟花，看着眼前男人温柔的脸，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也不深究这个“跟着”是什么意思，是谈恋爱，是包养，还是就是个小玩意儿？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也甜蜜过，蓬信然这个人最善伪装了，他会带自己到摩天轮最高处接吻，也会花一下午时间陪自己看书写字，他会带自己包下整间餐厅过生日，也会一起吃母校后街的小吃摊。
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蓬信然陪自己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冷淡，自己还反省是不是自己太无趣了，甚至在网上学习各种技巧去讨好他。
宋觉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可笑，真当是和蓬信然在谈恋爱了。直到得知苏玉的存在，他就像是狠狠被人打了一巴掌，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痛苦，却又不想这样放弃，他就不信蓬信然对自己没有一点点情分，毕竟以前对自己那么好也不像是假装的。
他赌对了，蓬信然在他的生日这天答应陪他了，他兴致勃勃做了一大桌菜，准备美酒鲜花，甚至把自己收拾得像一份礼物等蓬信然来拆。
他赌错了，时钟都快转钟，蓬信然都还没回来，他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接，担心她出事，宋觉甚至把电话打到曹斌那边，蓬信然恰巧和他在一起，听到宋觉的来电，忍无可忍：“宋觉，你够了，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没接你电话就自觉点别打扰我，苏玉好不容易愿意出来玩一次，你别影响我心情。”
他没见过，但陌生号码传来的一段视频，视频中蓬信然在人群中小心翼翼护着陌生的男人不被别人碰到，甚至自己都不敢碰他，只用双手给他围出一片安全空间，他便知道了。
宋觉浑浑噩噩过了几天，蓬信然也没有再联系过自己，所以当蓬绍元提出让自己换个城市生活时，他没多思考地答应了，既然是他哥来说这事，那肯定是蓬信然的意思了，只是没想到他连亲自来和自己说都懒得说了，就这么厌恶吗？
宋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开启新的生活，他想他以后可能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但自己一人也习惯了，没有父母催婚，也没有亲戚问工作，再找份工作，认识几个新朋友，好像也不算太坏。
但这一切都在那个小巷子里被毁了，那场噩梦将伴随自己一生。
宋觉呼吸急促地回过神，被蓬信然握着的手已经有些微微出汗。
“我要休息了。”
他不知道蓬信然这次要搞什么鬼，但他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蓬信然眼底露出惊喜：“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路过的蓬绍元往里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蓬信然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宋觉的手，眼巴巴望着他。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他嘴里无声吐槽，眼里却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