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圈聚
顾念醒来的时候，敏舒已经离开了。她躺过的地方，也没有余温。
阳光从落地窗透了进来，在纱质窗帘的阻隔下，柔和了光线。不过才八点，敏舒却走了有一会儿。
手机上有两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是敏舒的：今天加班，晚点回来。
加班，顾念撇撇嘴。
敏舒一年能有几天不加班？
只要是和加班有关的信息，永远是这八个字。一成不变，如同敏舒常年面无表情的脸。
若不是收到的时间不一样，顾念都要怀疑，是不是之前的消息忘记看了。
第二条消息来自mora：亲爱的念念小朋友，晚上六点半！请您带好给我的生日礼物！！准时到新天地的‘捞锅’火锅店，期待您的光临！！！
这文体！
她“扑哧”一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
晚上六点半，顾念准时出现在，新天地的“捞锅”火锅店门口。
她的穿着相对素净，纯白的休闲衬衣，卡其色的小脚裤。
唯有脚上一双银色高跟鞋，突出了身材上的亮点。沿着小巧别致的逗号跟向上看，一截细瘦洁白的脚踝，很是勾人。
门口的男服务生，一下子迎了上来：“小姐是过来吃饭吗，请问有没有预定？”
他的态度非常殷勤，满脸堆笑，恨不得连顾念的包也一起拎了。
受不住异性的热情，顾念羞涩地笑了笑：“麻烦了。朋友们已经到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她话音刚落，一道高亢的女声，立刻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念念小朋友！你终于来了！！大家等你好久！！！”一个戴着绿色发带的爆炸头女生，快步朝顾念走来。
她一把拉住顾念的手：“一段时间没见，念念小朋友又变漂亮了！”
mora如此不加掩饰的欣赏打量，让顾念有些脸红。
“哪有，我一直都长这样。”左手还被mora抓着，顾念抬起右手，将礼品袋在她眼前晃了晃：“生日快乐，给你的礼物。”
mora望着精致的袋子，两眼放光：“你怎么知道我护肤品用完了？正愁着工资没发没法买，你就给我送来了！”
顾念心想：因为你昨晚，发了条护肤品用完的朋友圈，配图是余额个位数的支付宝账户截图。
mora一拿到手就开始拆，看到东西又是一阵“嗷嗷”叫：“这个系列好贵！我从不舍得买！！念念你对我太好了！！！比我女朋友还好！！！！”
顾念腹诽：夸我好没问题，但你不是单身吗？
不顾男服务生还站在旁边，mora说话一向十分夸张。
顾念都要被她弄得不好意思了：“我们赶紧坐过去吧。”
mora点点头，将礼物放进袋子里。重新拉起顾念的手，把她带去座位，留下一脸惊悚的男服务生。
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姑娘，为什么会和一群不男不女，满身社会气的女人，坐在一起吃饭？！
男服务生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火锅店一隅，mora系着荧光绿发带的脑袋，相当醒目。
她拉着顾念，不知道和同桌的女人们说着什么，动作之大，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旁边坐着一个红发女子，颈子上爬满了纹身，一枚银光闪闪的鼻钉，在灯光照耀下异常晃眼。
男服务生眼神移了移，桌子另一边坐着的一位，男女莫辨。
看身材较为壮硕，理着个飞机头。从他所处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侧脸，光左耳就打了五六个耳钉。
——这俨然是一次，女同性恋的圈内聚会啊！
虽然现在民风开放，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见惯不惯，但是男服务员，还是缩了缩脖子。
顾念未走至餐桌，便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欢迎。连以高冷著称的rita，都主动地跟她打了招呼。
“女神，坐我这边。”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t，招呼顾念。
顾念看了那人一眼，非常眼生。
正犹豫着，另一个女生也说：“小姐姐，我叫小茉。坐我这里好不好？”
小姑娘扎着丸子头，微有点肉感的脸，看起来特别好捏。
顾念瞬间犯了难，她的性格很不擅长拒绝人。如今两个不熟悉的人，同时相邀，座位又不相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别闹了，你们和念念不熟，还是让她坐我这。”说话的是飞机头赵哥。
赵哥本来跟戴黑框眼镜的阿白坐在一起。此时，她特意站起来让顾念进去，空出了中间的位置。
顾念不再犹豫，mora也在对面坐下。
阿白对顾念笑笑，然后得意地冲小茉挑了挑眉。
这次mora的生日聚餐，叫了六个人。除了mora，rita和赵哥，算是顾念圈内认识的朋友，另外两个还是头一次见。
mora坐最外边，往里依次坐着rita和小茉。
自我介绍完后，mora首先起了话头：“大作家，最近干什么了？几次叫你都不出来，是不是又在家里写书？”
两句话，便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顾念身上。
“没有，最近没什么灵感。就在家里读读小说，看看电影什么的。”顾念喝了口柠檬水。
尽管被叫成“大作家”很受用，奈何她听到这个称呼，还是不可避免得有点害羞。
“天哪！念念姐姐还写书吗？”小茉一脸好奇又兴奋的样子，身子向前探了探。
不等顾念开口，赵哥就接上了：“小茉才认识念念可能不知道，我们念念可是大作家！那本《花虚影》就是她写的！”
阿白很是惊讶：“《花虚影》不是男频小说吗？作者怎么会是个女的？！”
说起《花虚影》，确实是一部在小说网上，点击率颇高的作品。文章架空在古代，以男女主角的双重视角，叙述了整个故事。
铁血江湖，快意恩仇。
男主角萧迁，从仗剑天涯到淡泊明志；女主角容落华，从世间无名到冠绝宇内。
两个走着相反人生路的男女，在中途相遇，演绎了一幕幕险象迭生和风花雪月，最后的结局，出所有人意料。
因为顾念的笔名叫做“从此醉”，不少读者甚至留言直呼：“金庸之后再无萧峰，从此醉后，萧迁落华！”
这本小说从连载开始，点击率便居高不下，在各大榜单独占鳌头。
由于广大读者声称看不过瘾，顾念将原本只打算写三十万字的小说，硬是扩充剧情，写到了洋洋洒洒七十多万字。
全文结束后，读者们不仅感叹于难以想象的结局，而且希望顾念可以再开新坑。
“竟然是念念姐姐写的……我一个不看男频的人都听说过。”小茉喃喃开口，眼里尽是崇拜。
“真没想到你是写文的。高中那会儿追这本书迷到不行！”阿白先是讶异的神色，接着就是一脸痞痞的笑：“不仅是美女还是才女，我喜欢！”
她拿着装柠檬水的玻璃杯，像敬酒一样朝顾念举了举。
“你喜欢也没用，念念已经有女朋友了。”rita冷然开口。
她侧过瘦削的脸，鼻尖上的鼻钉在灯下一闪：“还是一个难得的青年才俊。”
大家又把目光锁定在顾念身上，她轻轻笑了笑：“还好。”
说完这两个字，顾念就不做声了。在圈内朋友面前，她不太说起敏舒。
这个时候正好上菜，服务员推着小推车，将菜品一道道摆上桌，还帮忙倒了几杯啤酒。
然而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火锅上，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顾念。
脸皮薄的顾念苦不堪言，只好强笑着举起啤酒杯：“今天是mora的生日，大家要多多关注我们的小寿星。”
她本就不会祝酒，往常都是跟在别人后面哼哼。
此时此刻，顾念的脸恨不得烧起来：“生日快乐。”
她闭眼喝了一口，刚想放下酒杯，便听阿白说：“这喝得感情浅，怎么都得喝个半杯不是？”
顾念愣住了。
她的酒量奇差无比，猛喝半杯肯定会醉。
与此同时，rita也祝了mora生日快乐。
她只浅浅抿了，喝得比顾念还要少：“朋友聚会过生日，开心最重要。”
很明显，话是讲给阿白听的。
赵哥自然听出了rita的意思。
她举起酒杯，想把这茬岔过去：“老朋友也没什么说的了！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这年头，还说如此老套没诚意的祝酒辞。”mora撇撇嘴，表示嫌弃。
赵哥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嚷嚷道：“这叫幽默，幽默啊！懂不懂，大姐？”
mora挑了下眉头：“你喊我大姐？那你是什么，大妈？！”
赵哥一听，脸都要黑了。
mora装模作样地跟她碰了个杯：“幽默，都是为了幽默。”
嘻嘻哈哈一圈下来，火锅开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面前的食材下进去，期待着火锅再次沸腾。
等它一开，六双筷子，不约而同地往里一伸。
肥瘦皆宜的牛羊肉，q弹的虾滑，鲜美的鸭舌，软糯的山药，爽口的海带结……
在调味碟里，裹一层香喷喷的芝麻香油，平民化的食物，一下子变成了人间美味。
火锅吃到差不多，酒也过了三巡。虽然喝的是啤酒，但是一干人也有了醉意。
赵哥的脸红红的，说话远比之前放得开：“念念呀，嗝…”
才开口，她便打了个酒嗝：“什么时候把你那个女朋友，带出来见一见？”
她侧脸瞧着顾念：“话说，认识你也有一年了。你开始就说自己有对象，可我们几个从来都没见过。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怎么会。”顾念喝得不多，只是酒量一贯不好，此时的眼神有点迷离。
“赵哥，你还别说，念念的女朋友我见过。”出声的是mora，她是女人中有名的千杯不醉。酒喝了不少，现下还很精神。
赵哥抬起通红的脸，看着mora：“哦？！快来和我们说说！”
她把酒杯一放，端端正正坐直身子。
其他几个人也停下杯筷，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rita默默喝了一口啤酒。
众人的眼神，全牢牢锁着mora，眼中的炙热，让她浑身一哆嗦。
“其实是这样的。”mora也放下手里的筷子，打算好好讲这桩事。
mora：“大家都知道，我以前是念念的编辑嘛，《花虚影》那本书就是我帮忙出版的！当初我还是网文编辑的时候，念念的小说才连载五章，我就知道会是个绝世好文啊……！”
眼睁睁看着大家眼里的炙热，慢慢变成了嫌弃和不耐烦，mora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好好讲。”
她瞥了眼顾念，只见她右手托腮，似乎很有兴致。
mora索性将心一横：“有一天，念念去公司找我聊稿子聊晚了。我送念念下楼，就看到了念念的对象。不是我说，真是a爆了！白衬衣西装裤，倚着一辆黑色奥迪。真是帅到不行！不，是美到不行！”
mora停了下来，实在不晓得是用“帅”形容敏舒好，还是用“美”形容敏舒好。感觉敏舒的气质，是夹杂在成熟男子的英俊，和成熟女子的冷艳之间的。
这个时候，急脾气的赵哥打断了她：“到底是帅还是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