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后悔过没有
梁湾湾脸上的红润慢慢褪去，连腮红都掩盖不了底色，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眉头紧皱，“你要与我和解？”
这么一大段说教下来，无非就是叫她别得罪人。
林溪：“什么和解？我跟你有什么可合的？我只是看不上你这些不上台面的小学生手段，好心提醒你罢了。”
她转身往门口走，却听后面梁湾湾开口，“我听说你与国信的顾总很熟。”
林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想起是指顾嘉川。
是啊，他回来了。
以为她与顾嘉川熟，所以呢？想趁着郭培说与她关系不清不楚，将戴峰也扯进来，在签合同后坐实了她就是靠一起吃饭或者其他手段拿下的案子。
而听说，想必也就是她们那个联谊群吧，里面夏依与张曦可是添油加醋将上次顾嘉川扶她一事说得天花乱坠，直言有勾人的本事。
其他人还说大学同学就是不一样，以后什么青云直上就不用陪酒了。
要是她们知道林溪也在那个群，估计得羞愤而死吧。
她叹了口气，感觉梁湾湾孺子不可教。
“所以你是真的蠢。”她扯开唇角，“像顾总那样的人物，谁青春期的时候不暗恋他？但你觉得他能看上我这样的？”
像是说了什么笑话，她眼角有水雾微微湿了，但并不影响持续输出，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梁湾湾，“还是你这样的？”
梁湾湾恼羞成怒，宛如被戳穿了心事，带了女儿家的薄红，她狠狠剐了林溪一眼，有点后悔问出那句话。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她以为自己忽悠了戴总组局，将与林溪吃饭的事情风言风语地传出去，说不定，策划总监的位置还有转机。
即使没有，也能恶心林溪一阵子。
如果林溪真的与国信的顾总熟悉，那也能影响他们的关系，不然林溪攀上这顾总，不知能拿到多少好处。
林溪抬手按上眼角，话说完了，反正梁湾湾下次再这样屡教不改，她就直接与业务总监说了。
“言尽于此，总之以后你想找我可以，想清楚就行，还有，再当着外人的面内耗，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她拢紧风衣，推开虚掩的门走了出去，黑色的马丁靴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忽而看到熟悉的人影。
杨思烨与顾嘉川就在旁边抽烟。
她呼吸一滞。
杨思烨将烟熄了，抬手打招呼，“小仙女。”
避着也不是办法，林溪只当宴会那晚什么都没发生，大方走了过去，“阿烨，很巧啊。”
与旁边人淡淡点了个头算打招呼。
猩红的火光在指尖明灭，顾嘉川也淡淡点了个头。
杨思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冷静？还打招呼？
他以为前任见面要么就是喜悦相逢，要么就是分外眼红，或者拔刀相见……他还不知道顾嘉川与林溪已经见过好几面了。
顾爹太冷，他一直没敢打听，可瞧这状态，不对劲。
林溪不知道他们在这听到多少，不过多少也没事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再不走，她可能没法好好呆着了，离得越近，水生海洋的味道越熟悉，尤其是夜色无边，会勾起人特别多敏感的回忆。
这是她上次晚宴总结的，她才不想做小三呢。
以前的吴清彤是假的，现在他有女朋友是真的。
想念留给她自己就好。
那些没有他的过去，一样是很充实的。
加油啊林溪，好好表现。
杨思烨想留一留他，毕竟他是故意叫顾爹过来的，但张了张嘴，在这过于冷静的氛围中有那么一丝尴尬，一点也看不穿这两人的想法。于是便草草说了再见。
如果这两人还有旧情，他们是很乐意打助攻的。
但看不明白，就不贸然点鸳鸯了。
顾嘉川余光中看着那个背影，她穿着米色风衣，浅棕色的纱裙打在脚踝，长发微卷，身板走得很直。
人也淡然。
仿佛上次见面拦着他的门只是错觉。
那是一瞬间的勇气吧。
他垂眸看着燃到一半的烟问杨思烨，“你今天去博物馆了？”
戴峰今日约人来汉唐他是知道的，也邀请过他，被他挡了回去，下一瞬，杨思烨就在群里发信息了，还跑到国信以工作名义找他，让他一定来吃饭。
哪有那么巧的事。
联想一下他提过的工作，再加上许慕一那边的消息就明白了。
“什么都瞒不过我顾爹。”杨思烨斜斜靠在墙上，大方承认，又想起林溪拒绝秦皓的晚上，他开口，“也许小仙女——”
“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顾嘉川打断。
“……”杨思烨噤声，无奈地偏了偏头，看着林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们同在澜市，又有乔漫与在中间，他自认比其他人更了解林溪一些，见她一人在澜市这么些年，说到底，是出于那点薄弱的旧时情分，想让她好过些。
有次温念生日，她喝了些酒，穿过庭院出去了，他刚巧看到，怕她喝醉，就跟着出去了，那个身影就在对面的绿化带前的石板上坐下，对着一片漆黑的屋子，拿着一瓶啤酒，也没喝。
他点了根烟，站在不远处，看着对面漆黑的楼，也没想去打搅她。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缩在一团的影子，有点太寂寥了，与室内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顾嘉川没说一句话去了国外，而那个活力生动的小仙女，也随之黯然下来。
不，在外人看来活得也非常好。
直到那根烟快抽完，他听见她哽咽出声，“对不起……”
然后头埋进了臂弯。
夜色温柔，给她镀了一层银辉，肩膀微微颤动，没有声音，但他知道她在哭。
想起那个背影，杨思烨深深叹了口气。
顾嘉川瞥了唉声叹气的杨思烨一眼，掐灭了手里的猩红，淡淡垂了眼。
“手上的人脉和资源才是最要紧的，千万不要得罪任何一个人。包括我。”
——就像他没出现在他的生命以前，她可以单打独斗，是一朵朝阳花。
而不是需要他呵护的小雏菊。
她说，像顾总那样的人物，谁青春期的时候不暗恋他？但你觉得他能看上我这样的？
顾嘉川自嘲地笑了声，回国后第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之前克制地与她保持单纯的同学距离，可这一刻，她说他不可能看上她的时候，心口募然一痛。
曾经他放在心尖尖的人，他说要把所有星星都送给她，要什么都可以，要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可语气那样求而不得。
突然就想问问她后不后悔。
把他推开，她后悔过没有？
“走吧。”
被掐灭的烟雾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