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关温念
顾嘉川叫她，林溪。
林溪没应，却把头埋得更紧，像攀着一株大树，要把身子缩得小小的才能挡风遮雨。
顾嘉川慢慢说了个故事。
温念是沈煜轩的姐姐。
沈家夫妇是坚定的丁克一族，接近40岁时，突然想要个孩子，但最佳生育年龄已过，两人便去领养了一个一岁大的女孩，谁知道领养半年后又怀上了沈煜轩。
两人便纠结是不是趁女孩没记忆，把她送回去，但养了半年怎么也有感情了。
然而刚出生的沈煜轩很喜欢和女孩玩，睡觉都要抱着女孩的手，沈家夫妇才渐渐断了这个念头。
两个小孩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沈煜轩也很黏这个姐姐，但他不知从哪里发现女孩不是亲姐姐，所有的情感随着时日积累就变了质。
女孩成绩一直很好，但考上大学后选择去了三千公里外常年下雪的滨城，听说一上大学就交男朋友了，经常换，玩得野，但成绩好，沈家夫妇也不太知道。
她开始不联系他，给家里打电话也是直接打到沈家父母手机上，他们也不会主动说女孩的事情，那他就在网上捕风捉影，拼凑成她的大学生活，越拼越失望。
那几年，沈煜轩过得很不好。
女孩其实叫沈温念，但她连高中作业本上都写的是温念。
顾嘉川耐心解释：“我们高一的时候，温念是高三，她和吴清彤都是舞蹈队的，所以认识。”
是温念在朋友圈发了消息要回澜市看看，吴清彤给她留言说他们现在都在澜大。
便有几个认识的人要约着聚餐。
林溪伏在少年宽阔的肩背上，声音闷闷地传来：“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她又不想知道别人的私事，顾嘉川说得这样详细，又着重说温念与吴清彤认识，就像怕她误会才解释。
恰巧到了宿舍楼下，顾嘉川将人放下来。
郭易与林溪摆了摆手，他早就想走，但是有故事不听白不听，听完他唏嘘不已，看不出沈煜轩还挺长情，游戏里是个心狠贼多的老六，现实中没想到连姐姐都搞不定。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刚刚还叫人家单杀王，现在又说人家是老六，沈煜轩知道非得把他打成0-8。
他掬了一把同情泪。
打了招呼便想走，没走动。
再转身，又没走动。
他顺着衣服的褶皱看下去，一只手捏着他的衣角，气场弱弱的，但捏的死死的。
郭易：……
“木木，你不舒服就快回宿舍吧。”
他在这呆着真的，不合适。
他扯，用力扯。
林溪脸色发白，求救似地看着他：兄弟，让我先走。
郭易走了，顾嘉川指不定怎么着她。
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顾嘉川瞥见那块衣角，淡淡开口，“林溪，放手。”
小手动了动，再动了动，最后像没了最后一口气，认命地撒开了。
郭易撒腿就跑。
他可不想为爱发电。
在顾嘉川看不见的地方，他一捏拳头，给林溪加油打气。
林溪留在原地罚站。
真的，这傻子她着实指望不上。
她就是觉得顾嘉川好像有点生气了，但她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可能是气她一声不吭就走了？也可能是气别的人？比如他说的温念回来了沈煜轩不开心？
顾嘉川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耷拉的小脑袋，忍不住揉了揉，像是不知道怎么对她。
“还不上去？不是不舒服？”
林溪一僵，如蒙大赦般复活，吭哧吭哧就跑了，与刚刚的虚弱判若两人。
顾嘉川失笑。
刚刚他是因为有些意外，便没注意到人跑走了。
想着先与沈煜轩说完再回去找人。
但沈煜轩一听温念要回来了，刚刚在看戏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其实温念后面与沈煜轩感情并不好，温念知道沈煜轩喜欢自己，在大一的时候就带了男朋友回家，与别人在院子里亲吻，被打球回来的沈煜轩看到后大吵一架。
沈煜轩把球一扔，直接砸碎了一楼的玻璃：“你就那么喜欢他？”
一阵哗啦哗啦的玻璃碎片从框中倾泻，像碎了的少年心事。
温念一点也没有被打扰的恼怒，反而笑着与男朋友告别。
她穿了一件露脐的吊带装，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弟弟回来了。”
沈煜轩早就知道她带了男朋友回来，所以才约了顾嘉川去踢球，谁知道回来这么晚，还能看到他们两个。
那个男的油头粉面，手就在温念腰上摸来摸去。
“真脏。”
少年眉梢眼角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如果夏天下雪，就能掩盖那些肮脏的心事了。
女生并不在意，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笑着与他擦肩而过：“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沈煜轩仰身坐在长椅上，捂住了眼。
他长大了，并没觉得有多快乐。
或者他的快乐，早就被跟着人远走滨城，被那里的冰天雪地冻住了。
他露出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当年我怎么就信了。”
彼时他们以为，那是最后的分离了，可没曾想到，命运的齿轮从来不规则。
也不让看猜透。
顾嘉川陪着沈煜轩，向教官请了假，那教官一看沈煜轩状态确实不好，又因为他们从上午到下午一直表现很好，还剩最后一个项目便同意了。
想着快结束了，顾嘉川去找林溪，就见她撑着郭易站着，手臂上因为冷起了一层小疙瘩。
他直接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又想着，与她说了一大段话。
其实可以不用解释，毕竟是沈煜轩的私事，但他不止说了，还丝毫没有顾忌郭易。
就像如那天在饭桌上与郭易换位置一样，想告诉她所有的朋友，他能照顾她，他会照顾好她。
不会让她不自在，不会让她受委屈。
然而他心里有气，每次吴清彤一出现，林溪就自动退走，像给自己腾地方似的，毫不留恋，开始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就像他这个人，能被随时丢下。
他真的很不喜欢林溪偶尔表现出来的界限感，让人很挫败，但一看到女生白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算了。
她那么可爱。
胆小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顾嘉川相当于是自暴自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