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众生皆苦，奈何为人
文天一向下俯看着恭敬的跪拜在地上的男人，也不答话，径直的往前走去，走到了那座位旁，坐了下来，突然摸到椅子上好像刻着字，详细一看，是甲骨文篆刻的四个字。
众生皆苦，奈何为人。
文天一笑了下，又沉思良久，向着仍然跪拜在那里的汤纣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感觉到众生皆苦的。”
汤纣头也不抬，平淡地回答道：“我原叫乌兰纣，西北人，那里从以前就是个穷地方。”汤纣的声音飘渺了起来，似乎在努力追忆往事。
“那是一个年关的深夜，大雪扬扬，我母亲收工后，雪都积的半米厚了，我们娘俩趟着雪往家赶，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劫匪手持尖刀，先跪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了也不抢，就要一袋面钱，回家给孩子包顿饺子。我的母亲当时要抚养我们六个兄弟姐妹，还有年迈父母公婆，心里想必也是万念俱灰，这一番话让她想起诸般委屈，对着劫匪冷笑了几声，随后一把抓住尖刀，就要往自己身上捅，劫匪吓坏了，赶紧打落尖刀，俩人就在雪地里互相朝着对方磕头，求对方弄死自己。”
汤纣说道这里，喉头滚了几滚，又继续说道：“直到远处的烟花把他们炸醒，他们才起身擦干眼泪，我母亲拍了拍身上的雪，说要回去给孩子做饭了，临走将身上的四十多块钱递给劫匪，劫匪还回二十元，转身走了。”
“一个星期后，听闻附近一个人家一家三口开煤气自杀，孩子跪在床头，手里还捧着一小把鸡饲料没吃完。那个年代这事发生的不少，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我就知道了众生皆苦，以后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做大事，行大德，让人都吃饱饭。”
文天一反讽道：“可是我看你们家现在也没少欺负人，奈何为人又是什么意思看来你是对对众生皆苦这个含义有了新的认识？”
汤纣似乎早就料到文天一的追问，不紧不慢的继续回答道：“后来我长大后，一家子开始往草原那边迁，在那里活着，我每天的活就是放羊，有一天走的远了，突然遇上了沙尘暴，真是上天眷顾我，那个地方是一个西北草原的地磁场，沙尘在我四周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在窒息造成的昏迷中，我被磁场不断的磁化，在那生死一线的极端环境下坚持了七天七夜，获得了磁力，最终打破了沙尘的束缚，捡回一条命，还开启了异能，后来凭借这异能发家致富。”汤纣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也激动起来。
汤纣继续道：“我后来靠着磁力感应选择优质草场，以农牧业发家，才有了现在的汤氏集团。在根基稳固之后，我也没有忘记了原来的苦日子，去做慈善，去帮助困难家庭，给钱给吃的，但是帮着帮着，我就发现不对了，对于受到生活之苦的人，如果让他接受生活的鞭策，他或许还能活下来，而你如果一直帮助他，就会像帮助蝴蝶劈开茧蛹一样，早晚就是个死。”
文天一听着他说着，心中对创作的领悟在这一瞬间又深了一层，这就是活生生的人吗？
汤纣接着道：“慢慢的，我对世界的本源，众生的苦楚，人活着的意义有了更多的思考，也有了更多的问题，于是，我不再操心家族的事情，我开始游历一些山川大河，希望有所启发，终于，在安阳市境内，我无意中打开了古遗迹的禁制。”
文天一点头，那里以前可不叫安阳，那里叫殷墟，是商汤文明的开始，也是商汤文明的终末。
“我在遗迹里看到了冰封的宫殿、祭祀场、居民区、墓葬和青铜器。其中对我最大的启发是发现了许多甲骨文，这些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文字记录了商汤文明的历史事件、祭祀活动和卜辞等。”
“哦，你读出来什么了？”文天一听到兴头上，挑起了眉毛，那里还有他的一些手迹。
“我读到了灾变，也读到了天神。”汤纣恭敬的回答道。
“在商汤文明中，天神被认为是宇宙的创造者和统治者。商汤文明的历任统治者被视为天神的代表，他们通过祭祀来与天神沟通。甚至因此发展了大规模血腥的活人祭祀，从那血腥味万年不散祭祀场中，我读出了新的众生皆苦。有些人，帮不了，也不必帮，因为他们没有心，不会思考，所以只能是化作文明前进的养分和血肉，这就是奈何为人的含义。”
“从那以后，套用现在的一句话说就是，屠龙者终将成龙。”
文天一点点头，问道：“那你到底为何选择改名为汤纣，并且看样子你还想把商汤文明继承下去。”
汤纣答道：“甲骨文中写道，末日终将来临，天下也会重启，无休无止，周期轮回。但是我却还读到了商汤文明曾经有一只祭人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强大可洞天穿地，上至九天踏碎星空，下至五洋劈海斩波，其中成员皆是人中之杰。他们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对抗天神和文明的灭绝。虽然他们失败了，但是我想把这种人定胜天的精神继承下去，所以我也建立了青铜面具。”
汤纣顿了顿，再次大声的说道：“更重要的是，是商汤文明给了我对世界新的体悟，所以我改姓汤，这么伟大的文明需要有人继承下去。”
文天一看着现在的汤纣如痴如狂，真是像极了那位曾经的纣王，在很久以前，他和纣王之间也有一段对话，纣王到最后也是如此这般癫狂。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纣王却没有跪着。
文天一问道：“那么你现在对世界新的体悟是什么，还是众生皆苦吗？”
汤纣仍然跪着，但是终于抬起了头，一字一顿的说道：
“新的体悟就是，天神真的存在，众生皆为蝼蚁。天神大人！”
文天一鼓起掌来，连说了几个好字，如果当时那个纣王也能这么谦虚，那么他和他的那位狐狸精也不会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文天一虚空扶着汤纣站了起来，道：“你们现代有位学者说过，当你认识到自己是一只蜻蜓时，那你就不再是是一只蜻蜓了，我觉得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正合适，你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你就不在是那众生范畴之内了，我给你们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病毒。”
汤纣默不作声，文天一又道：“那你成立青铜面具的目的是什么呢，也是为了对抗我，或者去守护你们的文明？”
汤纣回道：“守护文明这种事情，已经有人和我接触，我还在考虑中，至于对抗您，当我看到您的那一刻，走出那七步后，我已经明白过来了，只要您想让我们的文明终结，那我们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守护文明什么的，简直可笑。”
文天一走了过去，拍了拍汤纣的肩膀，道：“文明灭绝这个事情，是世界自动发生的，我只是作为旁观者，从来没有出手干涉过，也丝毫不关心，我以前曾在文明终结之时，会去现身去解答一些疑问了却他们临死的遗憾，你们能否继续存在，其实只能看你们自己的努力和造化罢了。”
一脸严肃正了八经的说完这句话后，文天一又变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脸坏笑道：
“不过，我这还真是有点小忙需要汤族长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