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出去，才有路
大桥下的烧烤摊，伴随落下的话音，章雨辰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像是要咽下所有的委屈与苦楚。
婷婷愤愤不平的说道：“他们家那样对你，你还找他干什么，还喜欢他吗？你怎么这么、这样啊？”
婷婷终归说不出狠话。
“是啊、是啊，喜欢你的人又不是他一个，别找了吧？”
关晓宇给她杯子续上啤酒，也帮着搭腔，这是真心话，他巴不得对方能抛开过往，开始新的生活。
章雨辰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淡黄色的液体缓缓的流淌着。
“贱，是吗？呵呵，喜欢？一场大雨把所有的一切都浇得透透的，还拿什么喜欢？”
曾经的伤到现在像是麻木一般，再回首，遥望曾经的自己就像看到陌生人，不喜也不痛，悲到极致，有时连落泪都变成一种奢侈，哀莫过于心死。
她肆意的笑着，“喜欢我的人是很多，但我章雨辰是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吗？为什么要找他？呵呵，”
她眼含悲愤，望着远方漆黑的天空，孤单的身影说不出的萧条，
“铮儿总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骗他，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大年三十，外面下着雪，寒冬腊月里两岁的孩子坐在门口等爸爸，抱都抱不走，我的心都碎了，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一直到他哭了、睡了、嘴边还在喊着爸爸。”
她倔强的抬着头，任凭眼泪在脸颊一遍一遍的流动，语气坚决的说道：“我要为我儿子讨一个公道！为了荣华富贵他可以不要我，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要了吗？”
婷婷忍不住抽泣起来，拿餐巾纸帮她擦拭着泪水，一遍一遍的喊着姐，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像是要吹走她所有的不甘与悲愤！
“要，每年回来看孩子两次，不要，我会断了孩子的念想，告诉他，他爸爸死了，我不会要他一分钱，但也不会让再他看孩子一眼！”
她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声音中透露着决然：“从此，我们母子相依为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指望任何一个人！”
伴随着她落下话音的是无尽的黑夜与萧条的秋。
人间最难是糊涂，
章雨辰啊，
你又何苦要为难自己呀！
婷婷实在受不了了，趴在她身上大哭了起来，“姐，我们女人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女子本弱，世间本苦，将命运交到其他人身上，苦上加苦。”
她轻叹着，回过神怜惜的抚摸着婷婷，
“丫头，别哭了，两个哥哥看着呢，又成大脸猫了。”她抹去她的泪痕，双手捧着她的脸说道。
婷婷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拉着章雨辰的手又哭又笑的，章雨辰反手握着她，正色的说道：
“所以我们女人要学会自爱，要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思想，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把自己交出去，懂吗？”
她羞涩的瞥了刘恒一眼，点点头。
章雨辰默默的看着她，
这个傻丫头啊，
她到底会怎样对待命运呢？
是选择永坠黑暗的妥协还是奋起勇气的反抗？
她需要的是一盏灯、一个方向、一味打破心灵枷锁的药。
“丫头，记住，不要被亲情绑架，要活的自私一点，要有反抗原生家庭的勇气，你父母的困难是他们的问题，不应该拿你的幸福来买单，懂吗？”
“姐，我懂，我都懂，可我做不到啊！”
收住的泪水又喷涌了出来，是那么的廉价。
“村里人给大哥说了好几房媳妇，人家都嫌穷，好不容易有个答应的，要两万块钱彩礼，可家里连五千块钱都没有，舅舅说只有我能帮家里，大哥两万，二哥也不能少，前后加起来得四五万块钱，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哥哥打光棍啊！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章雨辰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丫头，很苦吧？”
“我不怕苦，为了家里我什么罪都能受，但舅舅让我做那样的事我真的不想啊姐。”
婷婷的悲哭声撕心裂肺。
章雨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浓浓的讽刺，毫无感情的说道：“舅舅？亲情？哼！你以为那样就能帮助你的家人了？他们若是不自强，你把自己累死都没用，到最后他们会变成一只蛆，吸干你所有的血液和养分，他们可怜，那你呢？谁可怜你？”
婷婷擦着眼边的泪水，使劲瞪大着眼睛，她不能接受对方的比喻，慌忙的解释着，
“不是的，不是的，我父母对我很好，这都是舅舅的意思。”
连关晓宇都觉得她的话说的太重了，一向淡雅的辰姐今天这是怎么了？
章雨辰脸上浮现着不屑，看向天真的婷婷，本想狠狠的撕开那血肉模糊的真相，终究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说道：
“你只有掌控了自己的人生，才有可能帮到他们，不然只会陷入越来越深的沼泽，当一个人彻底没有了依靠，才是自强的开始，你是这样，你的哥哥父母同样是这样。别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无底限的帮助，换回的可能是无底线的索求，从这一点来说，你的善心其实是在害人。”
关晓宇和婷婷一样，都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出来打工的，虽然觉得章雨辰的话有道理，但内心也充斥着巨浪，眼看着父母遭遇困境而袖手旁观？
这种事能干的出来？
辰姐是属蛇的吗？怎么会如此冷血？
刘恒反倒若有所思，凝神了一会儿，忽然鼓起了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辰姐，了不起。”
章雨辰淡淡看了他一眼，越发的不喜。
婷婷少女心性，很快从章雨辰之前冷酷的语言走出来，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啊。”
章雨辰想了一下，分析道着，“在你们当地彩礼三五千到头了吧？对方要两万，看中的是钱，真要给了，哪天随便找个理由说走就走了，现在先稳住，以交往的名义给个几百或者上千，这个你们斟酌，剩下的承诺结婚时一次给清。”
“从两万到一千？那对方肯定是不会同意啊？”
婷婷觉得她的建议异想天开。
“据我所知，各个地方都有些见面费、订婚费之类的，你们就以这个名义勾着对方，这是正常流程，对方为什么不同意？别总盯着那两万块钱，相对于三五千的彩礼，一千块钱的见面费少吗？如果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就别谈了，记住，不要一味的妥协，这样只会让对方更看不起你们。”
关晓宇有点懵，辰姐这么会儿功夫变成神棍了？帮着婷婷出主意糊弄女方？这脸色转变的可真够快的，貌似有点不好降服啊，整回家不会跟老妈干仗吧～
婷婷有些兴奋的说道：“那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哥，你父母全部出来打工，别守着那个山沟沟了，守了一辈子还没守明白吗？挣到了钱，对方才愿意跟，看不到希望，又有哪个女人愿意跟着受一辈子穷，这不是势利，而是现实，懂了吗？傻丫头。”
走出去，才有路，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远在家乡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