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花魁柳红玉
龙湖郡青湖以北的清湖苑，傍晚时分李兴泽终于是从神都赶了回来。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来到了黑骑军围困的清湖苑内。
清湖苑是龙湖郡极富盛名的青楼，卖艺不卖身，其中卖艺的女子，多是从小被瘦马贩子拐卖而来。
瘦马，不是指瘦弱的马匹，而是指年幼漂亮的小孩子，青楼自古就与瘦马贩子是相依相生，瘦马贩子拐卖瘦马，送到青楼。
青楼会根据每个瘦马的资质，进行等级划分培养，分为上中下三个档次，上等“瘦马”，首先在体态上，均是“肤若膏脂、纤态盈盈，形若翩鸿、卧若娇莺”。
中等“瘦马”，则是不符合上等标准，但也算外貌体态尚可的小孩，价格适中，会被教授读书写字、弹唱曲艺，有些聪明伶俐的，还会被教授记账管事技能。
下等“瘦马”，是那些有些粗笨，外貌也一般的小孩，价格低廉，但这些小孩子同样也有用处，她们将会学习各类烹饪技术，以及女红、针线活等。
在这其中最特殊的就是上等瘦马，其严苛程度比之晋国皇帝选妃也丝毫不差，而经此标准选出来的女孩子，个顶个的美艳无双，江湖美人榜上常有花魁在其中，花魁则是瘦马佼佼者中的尖尖。
她们会被进一步培养，派专人教授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及众多形体、礼仪等训练，其中为了招待他国使臣，还会进行语言的学习。
李兴泽急着赶回来想见之人，便是当代花魁“柳红玉。”他早已将柳红玉视为了自己囊中之物，赎身的巨资也已准备好，奈何三妹被柳姓之人所杀，主母命令格杀塞北所有柳姓之人，更无可奈何的是，清湖苑就处于塞北的境内！
打开花魁的房门，入眼看去，屋内的少女一身素袍，不施脂粉的脸上肤白如玉，眉秀如黛，带着一丝清冷风情的同时，高挑婀娜的身材又显得魅惑无比。
“李公子，你来了。”语气虽是清冷无比，却掩盖不住双眼中的欢喜。
“嗯，我来了，我带来了为你赎身的赎金，待会我便让你们楼主，将你的卖身契拿来烧掉。”李兴泽说这话的同时，心情复杂有些不敢看面前的佳人。
“泽哥，这是真的吗？红玉不会是在做梦吧？”柳红玉激动的原地蹦跶了几下。
“那泽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过门？”欢喜的声音，响彻在李兴泽耳中，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屋外他可是有正妻的，就算没有，又怎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呢？如果这么做了，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会看不起他，家族甚至会以有辱门风，将他逐出族谱。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移了下话题说道：“等你自己将卖身契烧掉后，随时都可以。我先出去办点事，你在屋内乖乖等我。”
“嗯，好！”柳红玉重重的点了点头，痴痴的看着眼前那宽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的转角内。
待看不到李兴泽后，双眼中泪水流淌，从小被当做瘦马培养，没有丝毫的自由，楼主说去招待哪个客人就得去招待谁，表面看似是风光无限的花魁，在她心里却比不过街上那卖菜的妇人。
从来没有停止过，离开青楼的念头，但花魁是不可以为自己赎身的，哪怕她赚的再多也是无用，“真好，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而且还会风光大嫁，嘿嘿。”想到这，她清丽绝伦的脸上痴痴地傻笑起来。
门卫的转角处的李兴泽，其实一直未走，听到屋内的笑声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若是心软那会让他万劫不复。
走到麾下的黑骑军前，叫来了心腹副统领，附耳吩咐了起来：“你去找到楼主，跟他说他需要的东西，我拿来了，让他把柳红玉的卖身契拿来。”
副统领走后，李兴泽在原地背负双手踱步转圈，既然瞒不住大母柳红玉姓柳的事实，那就当做是投名状！从怀中掏出特意买来的毒药，这毒药的名字他十分喜欢，胭脂泪，服之一刻钟内就会毒素侵入心脏而死。
“哈哈哈哈，李公子，老道可是候你多时啊。”人未至声先至，清湖苑楼主当代清湖道人，身穿阴阳法衣，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老道长竟是清湖苑的楼主，出去跟人说都没人相信。
李兴泽此时也是卸下了身上的黑甲，穿着镶金边的黑色华丽锦服，世家公子与道人，在青楼谈起了为花魁赎身的事情。
“道长，这门残篇的十牛图，我可是带来了，你也得保证我的红玉是完完整整的。”李兴泽摆着一张脸，装作非常在乎柳红玉的样子。
清湖道人连声大笑道：“哈哈哈，李公子你把咱们青楼当成什么了，要不是因为你有上古观想图十牛图的残篇，老道都不会舍得将我们青楼的宝贝卖给你，呐瞧好了红玉的卖身契。”
两人互相递过对方所需之物，互相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问题后，清湖道人率先说道：“那老道就告辞了，不敢打扰李公子抱得美人归的时间啊。”
“告辞。”李兴泽看着离去的清湖道人，嘴角冷笑连连，良辰美景？现在吃进去的东西，待会要让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拿着卖身契，回到了柳红玉的花魁房间内。
李兴泽进屋刚坐下，柳红玉就赶紧为他倒了杯酒，“泽哥，快尝尝这我特地去春归楼买的，美酒佳酿。”
李兴泽端着酒杯，直勾勾的看着柳红玉，他心底真的不甘心啊！如此美貌娶回去做妾，岂不是快活似神仙？只是作为李氏家族的庶子，在家族中就如在荆棘林，被人抓住破绽，就会万劫不复。
“红玉，你看这是什么？”卖身契递了过去。
柳红玉看着手上的卖身契，柳红玉三个字，在这纸是如此刺眼！一想到她本就是良家子女，只因被拐卖，才会有了这一纸卖身契！
想到这她低垂着头，放声哭了起来，娇躯轻轻颤抖，手上紧紧撰着卖身契。
李兴泽见她低头哭泣，给她倒了一杯酒，并将袖中的毒药胭脂泪，滴入酒杯。
胭脂泪无色，但带有微微的瑕疵口感，混着酒最是适合遮掩。
“别哭了，来你我干了这杯酒，从此你就和青楼没有关系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嗯！”柳红玉有些不好意思，将卖身契揣入怀里，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双眼略带水雾的她此刻看起来，当真是惹人怜惜。。
“泽哥，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右手端起酒杯，左手广袖掩面，酒水刚入口的那一刹那，她心中剧震！酒水中这奇特的微瑕感？莫不是噬心毒胭脂泪？再次喝了一口后，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到酒杯中。
胭脂泪确实是胭脂泪啊，作为花魁自然有老师教导识毒，仰起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一口将剩下的酒全喝了下去。
酒虽然已经喝完，掩面的广袖却久久不愿放下。
在李兴泽眼中，柳红玉开始时，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尝了尝，让他心底都有些紧张起来，直到接下来，柳红玉仰头豪迈至极的一饮而尽，才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红玉，这酒不错，酒杯拿来我给你倒满，陪我在喝几杯吧。”李兴泽脸上有着点点笑意，开口说话的同时，还用灵识传音，对守候在门外的黑骑说道：“再过十三分钟，你便去找楼主，就说花魁不愿意离开青楼，服毒自尽了。”
“好。”柳红玉掩面的广袖缓缓放下，对着眼前人展演一下：“怎么样这就好喝吧？”短短的一分钟，却让她觉得比自己这一生还要漫长。
两人连喝几杯后，她望着眼前人，露出了凄楚的笑容，再李兴泽那不忍的表情中，随后释然一笑。
清丽的脸上绽放着如花般的笑容，拿出怀中的卖身契，再次看了又看后，狠狠的撕了又撕，往空中一抛，雪花般的纸花在房间中飞舞，
望着变成碎片的卖身契，她笑的很开心，哪怕体内胭脂泪的噬心之毒发作，毒素宛若尖刀，一刀又一刀的捅在她的心上。
再次倒酒时，她只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每当皱眉时，便端起酒杯抿一口，喝着酒浇着苦，如泣如诉的说道：
“虽不知红玉做错了什么，让公子要赐下毒酒一杯。”
“毒酒虽苦，苦不过心，终究是过不上想要的生活，自古瘦马苦难多，本以为我是那个例外，终究是我浅薄了。
李兴泽最后求你一件事，不要让人碰我的尸身，走前干干净净，死后我也要干干净净的，今日便将我葬于城外三百里处觅仙山上吧。
那是你第一次带我去踏青的地方，也是让我第一次觉得，有人能够将我带出青楼的希望，如此我的等待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李兴泽，我不恨你，毕竟再苦大概也只能是如此了，若有来世我不愿再见到你。”
李兴泽静静的听着，静静地看着柳红玉缓缓向后倒了下去，她背后那青丝如瀑的长发，铺在木质地板上接住了她那婀娜的身体，仿佛是想让最后的柳红玉少受一点伤害。
“红玉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另外我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也想活着，若是我放过了你，大母就不会放过我，我会为你杀尽塞北内柳姓的泥腿子，为你报仇。”平淡的说完这句话后，起身挥手间，一卷价值不菲的冰蚕丝薄毯，裹住了柳红玉的身体。
屋内是静静躺着的柳红玉，屋外是李兴泽和老道士争吵的声音。
“道长你们清湖苑做事可是不厚道啊，花魁刚拿到卖身契就撕了，然后服毒而死！这事你看怎么算吧？”
“这不可能！李公子何必使出这种伎俩？莫不是以为我们清湖苑好欺负？”
若是柳红玉还能看到这一幕，又该是如何做想？怪这个畸形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