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做对的
“乐乐姐。”
叶雯压低嗓音，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宋苧乐微不可见地对着她摇头，示意别声张。
侧目，偏头，同院长继续攀谈。
“院长，按理来说爱心人士对孤儿院的资助应该不在少数，这里怎么会这么……”破败？
院长长叹一口气，“早几年，江宁还没有设立那么多孤儿院，那些爱心人士的资助也都落到实处。”
不论这些人真的是出于爱心，亦或是为了好名声，但好处确是实实在在，有目共睹。
“盖了新的教学楼和宿舍楼，孩子们也都能有更细致的照顾。”
院长勾了勾唇，脸上映着慈爱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着不远处戏耍玩闹的孩子们。
“随着孤儿院的增加，加上我们这里位置偏远，远不及那些市区内的，渐渐也就被人遗忘脑后了。”
单单只是为了搞噱头的那些人，自然不想花费心力奔波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那现在孤儿院就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吗？”叶雯瞪大双眼，满脸疑惑。
孤儿院是有一定的经济来源，可是孩子多了就开销巨大，根本入不敷出。
“有是有，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不过好在一直有匿名人士定期捐款，才不至于太紧紧巴巴。”
可是想要进一步修缮孤儿院就难了。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院长无奈摇头。
“哎。”叶雯听得直叹气，恹恹的，提不起来精神。
宋苧乐安静在一旁听着，心莫名被揪紧。
谁的钱不是钱，虽于名声有极大的好处，但那些爱心人士就算再有钱，也不会一直资助孤儿院。
想着，她一时有些走神。
“哒哒哒——”
路面传来了一阵欢快且杂乱的脚步声。
银铃般的笑声在耳畔回响。
意外突然降临。
宋苧乐暗自走神，躲避不及，迎面撞上一个与同伴追逐打闹的小女孩。
小女孩侧着脑袋，没有防备，直愣愣扑向宋苧乐的腿上，后冲力带动，小身板不自觉向后仰。
“小心。”宋苧乐回神，眼疾手快，拉着小女孩的手臂，将她带入怀中。
“有没有磕碰到哪里呀？”
放开手，她神色焦急，上下打量着小女孩，语气虽急但不生硬，透着几分温柔。
“我…我没事…”
小女孩怯生生地盯着她，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蓦然，她注意到了宋苧乐纯白衣服上的黑色手印，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惴惴不安地看向一旁的院长。
糟糕！闯祸了！
她低着头，如临大敌，小手不安地揉搓着衣摆，身子隐隐在颤抖。
院长不忍，眼带怜惜地瞥了一眼，转头对着宋苧乐道歉。
“宋记者，真对不住，小孩子调皮，弄脏你的衣服。院里有干净的，我带着你去换一身吧。”
白色沾染了印记，格外显眼。
“没事。不用麻烦。”
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轻拍了几下污迹，倒是看上去没那么明显。
看着小女孩惶恐无措，她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酸涩。
俯身，下蹲，与小女孩保持平齐。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爱怜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我叫乐乐。”小女孩抬眸，抿着小嘴，声音怯懦。
“你也叫乐乐呀！好巧，姐姐我也叫乐乐。”
她惊喜地望着小女孩，温柔地替她擦了擦脸上沾染的痕迹。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黑曜石般的瞳孔满是不可置信。
“走，姐姐领你去洗洗脸，小姑娘要干干净净才好看。”
她自来熟地牵过小女孩的小手。
院长在一旁带路，领着她们去水池旁。
天气算不上和煦，拧开水龙头，她的手刚探在下方，一股凉意自指尖四散，冰凉透彻，惹得她一阵轻颤。
太凉了，孩子会受不住。
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蹲下，一点一点把“小花猫”擦掉，露出小女孩原本白皙的面容。
“宋记者还真是细心。”
院长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她，很是满意，忍不住夸赞。
宋苧乐回以笑容，手上动作不停。
她拍了拍小女孩的面颊，示意她继续去玩。
小插曲结束，她与叶雯又同院长聊了许多关于孤儿院的情况，内容充足，足以交差。
时间还早，两人顺带体验一把带孩子的感觉。
好在孤儿院的小孩大多乖巧懂事，不至于两人手忙脚乱。
院长留她们吃了顿饭，家常菜，却别有味道。
天色渐晚，两人这才不舍告别。
院长和乐乐将她们送到门口，挥手作别。
司机已经在等着。
一上车，叶雯瘫软在靠垫上，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嘴里小声嘟哝着。
“累死了。院长还真是不容易啊，领着这么一群孩子，还没有几个护工。”
“是啊。”宋苧乐阖上眼睑，懒懒靠着，神态疲惫。
“乐乐姐，你说我们按这实际情况撰稿，是不是有些得罪人啊？”
叶雯想到了这茬，瘪嘴，模样纠结。
台里的前辈刚夸了有人资助，可实际情况却大相径庭。
真让人难做。
“只做对的，剩下的，管他呢。”
宋苧乐瞟了一眼车窗外倒退的景色，轻扯嘴角，神色如常，心里却是异常坚定。
记者本就该报道事实，况且那些孩子们是真的需要帮助。
哪怕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叶雯定定地望着宋苧乐瓷白莹润的侧颜，舔了舔唇瓣，心里苦恼又纠结，没有应声。
车厢里顿时一片安静。
良久，宋苧乐悄悄睁开眼睛，侧头，静静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
刚才那是她的想法，旁人的她无权干涉，也不想强势替别人做主。
到了地铁站附近，宋苧乐对着司机叫停。
“我就在这里下了，回去早点休息。”
付了车钱，她看向叶雯，笑意盈盈，像是无事发生。
叶雯点了点头，面上犹豫难断，似是有话要说，可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地铁口人流涌动，灯光敞亮，像是航行中指引方向的明灯，一点一点映照着宋苧乐的本心。
哪怕得罪人，她也选择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