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总要有人当混蛋的
事态恐怕比预想中紧急。
这点，特里安·金·瑞恩必须承认。
自从早上五点半开始，外面的大雾就存在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散去的迹象。
通过军用有线通讯，特里安得知，在美丽国五十个州都有那些怪异生物在游荡。
也有几只曾出现在这附近，但很快就被巡逻的卫兵击退了，而且还抓住了几只，正在让科学部的那些生物学家解剖。
现在维持治安局总局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开的几次会都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无线电通讯无法正常使用，不能和其他国家的维持治安局进行卫星通讯来获取信息。
现在他和亚历山大·金·瑞恩在指挥部里，一边等新的报告一边下达指令。
桌面上的全息投影显示着地图，上面有很多的部队位置标志，是前线士兵通过有线通讯进行报告，然后两位大人物像下棋一样，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去调整这些标志的位置。
维持治安局当然有指挥官这个职位，平常他们是可以在基地远程指挥的，现在不行，通讯没那么方便了，他们都得上前线，以便用最快速度调整战略模型。
现场指挥权交给指挥官，而最高决策权在于这两位。
“真是该死，那些敌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它们出现的位置完全没有规律！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前线部队还是没找回有效信息！”
亚历山大忍不住发牢骚，看得出他很心烦，毕竟因为外面的乱子，他原本的休假计划都被打乱了。
“耐心一点，兄弟。”特里安点燃一根雪茄，企图用吞云吐雾来缓解自己的焦虑，“或许等那几只怪物的解剖报告出来，我们就能知道想要的一部分信息了。”
“那些小只的不足为惧，但是根据前线传来的报告，雾里还有大型种在活动，光是我们内华达州的治安局士兵，在过去的六个小时里，就已经损失了近两万人！我无法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伙计，会好起来的。”
特里安露出显然是强颜欢笑的表情，他当然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不乐观。
毕竟在当上维持治安局总局局长之前，他曾当过雇佣兵和特工，同宇宙闪耀事件后出现的异变生物战斗，经历过多次生死磨难。
有大量实战经历的他，很清楚这数量的伤亡意味着什么——现在是战争时期了。
亚历山大越想越气，继续说:
“而且露娅竟然玩起了失踪，这真是糟糕透顶，她可是特殊攻击部队的王牌，能够操纵上帝粒子的她，一个人就是一支航母战斗群，如果有她在的话，面对那些怪物所产生的伤亡一定可以大幅度减少。可恶，偏偏这种时候怎么也联系不上，等她回来我一定要给她最严厉的惩罚！”
这时，指挥室的自动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身穿制服的维持治安局士兵。
“报告局长、副局长，那些怪物的解剖报告出来了，维克托博士让我通知局长过去。”
“好，我马上过去。”
特里安招了招手，示意士兵退去。
亚历山大现在感觉压力山大，“若不是指挥部其他几人都被安排到通讯线路中转站去了，我也要跟着去看看。”
“但是必须有人留在这里，如果前线又出了什么新状况，还需要指挥部协调部队间的战略配合。”
“这我当然知道，你快去吧，待会儿把准确消息告诉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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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治安局总局，生物实验室。
特里安透过防弹玻璃看了一眼隔离间内部，那躺在实验台上的食脑兽已经被剖开，深蓝色的剖面看起来有些恶心，就像被压烂的蓝莓一样，而后特里安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计算机终端。
经过扫描，计算机终端上已经形成了食脑兽的生物模型，而维克托博士已经对上面的一些关键部位做了标注。
“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特里安想马上知道他们解剖出了什么有用信息。
听到特里安发问，留着一圈白胡子的维克托，忽略了身边的助手们，立刻滔滔不绝讲起来：
“这种生物，我们暂时称呼它为食脑兽。通过解剖，我们得知，它们很可能不是自然产生的生物，而是被设计出来的。”
“它们不依靠进食来维持生存，没有消化器官。它们能够通过体内的高精密生物器官，捕获电子雾中的大量电子作为活动能量。”
“它们的口器可以高维展开，控制一定范围内每一个分子的运动，从而将一个人的大脑完整地取出来，并存放在体内。”
“一只食脑兽可以捕获的大脑数量，在八个左右，在进行捕获时，它们头部的器官可以放出一种电波信号，让人产生幻觉，从而失去抵抗能力。”
特里安皱起了眉头，“还有没有更有用的信息？你说的这些，似乎对我们的作战帮助不大。”
维克托并没有露出不好看的脸色，因为他还没有说完。
“哦，局长先生，我想下一条信息对你来说一定有用。”
“这些食脑兽自己的大脑，能处理的信息模块并不多！它们本身的智商可能还不如你家那条两岁的柯基！但是，它们有一个接收信号的器官！”
“先生！它们很有可能在不停地接收来自同一个存在发射的信号并且行动！它们大概是蜂群式思维！”
特里安倒是听懂了一点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蜂群式思维？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到这个‘蜂后’，并且杀死它，就能阻止所有的食脑兽继续行动！”
“是的先生，这些食脑兽就像是一台台有血有肉的机器，只要破坏发射信号的存在，就能停下它们！”
特里安摸了摸下巴，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眼神，怀疑眼前的维克托·威尔逊没有那个能力。“你们能通过追踪那个信号，找到‘蜂后’的位置吗？”
“对不起，局长。我是通过食脑兽那不发达的大脑，和对躯干传递出不同频率电波信号的信号接收器官推论出，它们在接收某种存在的行动信号。”
维克托摇摇头，一对灰色的眉毛垂得很低，“要确认它们接收的是哪种能量信号，信号来自哪儿？这需要大量的实验，这甚至可能是个可以研究三五年的课题，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来得出结论，我想我甚至可以为此向美丽国管理机关申请一笔不菲的研究经费，出了成果我甚至可能可以再拿个诺贝尔奖！”
“快停下你那不着边际的幻想吧，维克托博士！如果你不能和你的研究团队快些找出‘蜂后’的所在地，人类很可能都要毁灭了，还搁哪儿想你的研究经费呢！你必须快点进行实验，找出信号来源！”
特里安这番话很现实地打断了维克托的幻想，是的，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被雾包裹了，人类有没有明天还是个未知数。
维克托看向计算机终端上的食脑兽生物模型，收起了小心思，说道：“可能需要借助一下有线通讯，和我们国家其他实验室一起研究，人多力量大，在大量的实验数据下，要解决这个难题，应该不会花费过多时间！”
特里安摇摇头，表示情况仍不容乐观。“现在我们的国家很乱，每一分钟都有流浪汉被夺走大脑，巷道里的美丽国人民拿着武器在与怪物搏斗，我们的士兵也是不断地献出生命，希望你们能尽快拿出实验成果！”
“是的局长。”
维克托这下也是露出认真的神情，大难临头还想着骗经费，确实不太合适。“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特里安有些纳闷儿，他一个搞研究的，能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想来是影响决策的问题吧。“你说。”
“这些大脑从食脑兽体内取出来的时候，还保留着活体特征，这些大脑还活着！食脑兽很有可能捕获人脑后，会送回巢穴，而‘蜂后’那里，也许有着数量惊人的大脑。”
“我想说，如果真的要消灭蜂后，很可能会连着人们活着的大脑一起消灭，又或者，成功消灭了蜂后，我们其实也没有能力将那么多人脑保存完好，这种行为，其实是在杀人……”
“人类活着的证明，其实并非是生物体的运动，而是还能够思考的大脑。一个人就算身体报废了，但是他的头脑还是他自己，能自主思考，他其实就是活着。杀死‘蜂后’的作战，很大概率是会抛弃很大一部分人，放弃了他们的生命……”
维克托说完，特里安陷入了深思。
假设现在知道“蜂后”所在地，如果决定采取打击措施，等于放弃许多人，那么应该怎么做？
不抵抗，会有更多人受到伤害。
这是个看似简单，实则很沉重的电车难题。
“维克托博士，希望你不要将这些大脑还活着的事情公之于众，其他实验室我也会通知到位的。”
那一刻，特里安的眼里仿佛失去了光，他做出了一个违背伦理道德的决定。
为了救更多人，而牺牲少数人，这是否正确呢？
无论正确与否，在做出牺牲少数人这个抉择后，做出决定的这个人都背负了人命。
罪责无可推托。
“在生死存亡面前，总要有人当混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