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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番外 平行世界 沈瑶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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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瑶带着定亲信物进京时, 枝头的寒冰犹未化。

    她穿着一件洗旧的长褙站在风口,料峭寒风拂过她周身, 凉飕飕的, 她却如岩缝里柔韧的珠花,坚挺地立着,再次确认,

    “没错,我的未婚夫姓谢, 名讳一个钦字, 我一路问来,人人皆指着你家门口, 说是他住这儿,想必没认错吧”

    箭步外的朱门紧闭,犹开了东西两个角门, 东角门内一富态便便的老管家,眯眼睨着沈瑶, 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年头他什么笑话都听过, 还是头一回听说一女子自称是府中六老爷的未婚妻。

    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六老爷年方二十五,已是朝中首辅, 深受皇帝信赖,京城想嫁他的女子能绕护城河三周,哪个不是名门闺秀高门嫡女, 眼前这穿着可以用寒碜来形容的女子,来府上做丫鬟还嫌她手脚不利索呢。

    若非这女子生得实在貌美,孤零零的瞧着可怜,他定要着人将她轰走。

    他往那明晃晃的日头指了指, 嘴角擒着鄙夷的冷笑,“姑娘,天亮了,没睡醒吗”

    沈瑶也不恼,袖子一揽,露出一只白嫩细软的柔荑,掌心摊开,一枚弧形玉佩在晨曦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此乃老太爷给我的定亲信物。”

    幸在老管家曾伺候过老太爷,一眼认出此物,登时一惊,这才认真打量了沈瑶一番,此女眉目炽艳,端得是不卑不亢,不像是插科打诨的泼皮赖女,连忙上前小心谨慎将玉佩取下,随后吩咐人将沈瑶请去倒座房坐着,折身往后院去。

    倒座房是平日给下人坐的地儿,沈瑶出身不高,内里门道却懂。

    她站在倒座房的门廊下,往前方厅堂张望一眼。

    庑红廊绿,翠羽华轩。

    是富贵人家。

    心中不免犯愁。

    这门婚事大约是不成了。

    数年前父亲外出遇瓢泼大雨,救了一儒雅的老先生回来,老先生在家里住了一月有余,待伤好后方离开,期间门还曾教她读书作画,是个很有学问的老人家,后来离去时不知怎么就把她的婚事给定了,说是待回到京城便遣人来岳州下聘。

    方圆十里大街小巷哪个不晓得她定了亲,

    五年过去,人没等来,白白将庚帖给交了出去,耽搁了她的婚事。

    三年前天有不测风云,父母罹难,临终嘱咐她看顾好年幼的弟弟,非要她带着信物入京寻夫。

    三年孝期满,弟弟拔得县学头筹,被老儒士举荐入国子监求学,沈瑶携弟弟一道入京,昨日将弟弟安顿至国子监,她便着人打听那未婚夫的下落,老太爷临走前,曾告诉她,她未婚夫名唤谢钦,还教她写了那两个字。

    沈瑶来这一趟并非赖着谢家娶她,这么多年谢家无人问津,她便知婚事多半已打了水漂,不娶她也罢,失信也无妨,重要的是她得把自己庚帖要回来,退了这门婚事。

    半刻钟后,沈瑶被一群仆妇引着去老太太所在的延龄堂,这一路从正门的倒座房至垂花门内中轴线上的延龄堂,走了足足一刻钟还多,一路穿堂越院,锦毯铺地,金玉做堂,沈瑶意识到差距,对这门婚事越发歇了心思。

    好不容易到了延龄堂,五间门开阔的正堂上悬挂一副东山行旅图,那画风沈瑶见过,着实出自老太爷之手,左右各摆了一个青花瓷双耳瓷瓶,插着一些珍贝绿松南红做的珠花,绕堂而入,翡翠飘绿圆牌镶嵌云屏当中,紫檀做的博古架摆设各色古董珍玩,极近富丽堂皇,简直要耀瞎人的眼。

    正北罗汉床上端坐在一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老太太一手捧着那枚玉佩,一手拿着一褪色的红绢泣不成声,沈瑶一眼认出那红绢裹着的正是自己的庚帖。

    屋子里除了老太太外,下首两边的圈椅均坐着珠环翠绕的妇人,一个个眼神打量过来,好奇,疑惑,鄙夷甚至还有冷讽。

    沈瑶朝老太太施了一礼,目不斜视坐在中间门的锦杌上。

    众人目光从那锦凳挪至沈瑶身上,就连那锦杌上的布料都比沈瑶衣着华贵。

    老太太倒是客客气气,含着泪问老太爷在沈家的情形,最后哽咽道,

    “他回京途中,陛下圣御遣他前往西昌谈判,他这一去便是四个月,回程积劳成疾,病逝萧关,”老太太想起自己不曾见老太爷最后一面,心如刀绞,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老太爷多年不曾派人去岳州下聘。

    沈瑶回想那气质儒雅,胸襟伟岸的老太爷,不禁唏嘘,既是如此,也就释然了。

    “都是造化弄人。”

    正想寻老太太将庚帖要来,老太太大约是思及亡夫过于悲痛,几番提不上气来,最后朝她摆手,

    “来人,将沈姑娘安置去颐和堂。”

    只字不提婚约的事,沈瑶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就被一年轻高挑的少妇给领着出去了,罢了,不急于一时,谢家不可能拘着她,总该给她一个交代。

    待沈瑶离开,老太太不哭了,将泪抹去,在罗汉床上坐直身子,目光久久凝在那封庚帖不语,半晌老人家声若古钟,

    “去请老六回府。”

    她并非刻意忽略沈瑶,也没想着赖账,只是谢钦的婚事她尚且做不了主,必须问过他自个儿。

    谢钦荣登首辅方才半年,正是大展拳脚火力全开之时,老太太派人请他回府,谢钦当了个耳旁风,至夜里亥时初刻方归家,进门时管家将沈瑶的事先禀了,谢钦凌厉的眼风劈过去,交织着匪夷所思与怒气。

    管家吓得垂下眸,战战兢兢回,“那女子拿着老太爷的信物,看模样不似作伪,老太太还在延龄堂等您,其余的属下不知。”

    谢钦俊脸布满寒霜,掀了掀绯色的蔽膝,大步往后院去。

    老太太等了许久已是昏昏入睡,瞧见高大的儿子携霜而入,还是很快清醒过来,招呼他坐在下首便将事情坦白,

    “你父亲去得过于突然,没交代明白,当年这份庚帖递到我手里,我也不知其意,”谢钦是老太太的老来子,与府上侄儿年纪相差无几,当时府上未成婚的孙儿还有几个,老太太不知那庚帖当给谁,又因丈夫突然离世大病一场,久而久之,将此事忘了个七七八八。

    不成想八年后,人家姑娘寻上门来。

    在老太太看来,沈瑶必定是来索婚的。

    便直言道,

    “那姑娘我也瞧了,生得如花似玉,美则美矣,只是到底是岳州小门小户来的,旁的就别指望,她手里拿着你爹爹的信物,做不了假,你爹爹定是将她许了你,但娘亲不逼你,事情还是交由你做主。”

    谢钦身为首辅,在朝中见惯大风大浪,喜怒不形于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假寐片刻,语气淡漠,

    “既是父亲临终遗言,又达八年之久,便应了吧。”末了尾音捎着几分不在意甚至是嘲讽,“娶谁不是娶。”

    老太太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愁上心头,

    “我儿,委屈你了。”以谢钦的身份相貌,皇宫里的公主都轮着他挑,最终却要屈就一个沈瑶,老太太心疼他。

    谢钦唇角冷冷一掀不置一词。

    这事他怪不上任何一人,但换谁被一个陌生的女人突然找上门,心情都不会好。

    老太太原想换个庶孙娶沈瑶,可惜沈瑶口口声声称自己的未婚夫是谢钦,老太太心里再不满意这个儿媳,也只能遵守诺言。

    即便是娶妻,于谢钦而言,也不过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心中躁意滚过后,他起身告辞,

    “儿子还有公务,先行告退,母亲早些安寝。”

    翌日老太太将沈瑶唤来延龄堂,这回神色便和蔼可亲多了。

    老太太惋惜沈瑶的出身不假,不过她更相信自己的丈夫,当年老太爷在一众官宦贵女中挑出门楣不高才华不算出众的她为妻,眼光独具一格。

    何况,这小姑娘生得极为貌美,身段浓纤合度,眉梢那股灵气压都压不住,一看就好生养,气质也十分端庄,不像乡下来的女子。

    老太太看沈瑶越看越顺眼。

    沈瑶得知谢家决心娶她时,愣了好一会儿。

    谢家若毁约她也不会强求,毕竟家世相差悬殊,可既然要履约,沈瑶也当仁不让,婚事早早就定下,她也一直视那素未谋面的男子为夫,老太爷临走前教她写得名讳现如今还搁在兜里呢。

    沈瑶大大方方应下。

    “好。”

    在谢家众人看来就是,赖野花吃上神仙肉。

    沈瑶不在意旁人怎么想。

    当日老太太将身边稳妥的黎嬷嬷遣去服侍沈瑶,沈瑶家境不好,为了供弟弟读书,家里一应值钱之物全部典当了,身边并无伺候的丫鬟,只孤零零的一个人,谢家套上大大小小五辆马车,将沈瑶送去了别苑。

    三日后,谢府来人告诉她,婚期定在三月初八。

    掐指一算,只剩一个多月,沈瑶一面挂念着国子监的弟弟,一面认真备嫁,老太太遣来的仆妇都十分能干,她能做的极少,无非就是绣一些出嫁的衣裳之类。

    临近婚期,沈瑶亲自烧了一锅鸡汤去国子监看望弟弟。

    十五岁的少年拗着脸站在树下,高高瘦瘦的个子,生得白白净净,一双眼却阴鸷含戾,

    “你非得嫁他吗”

    沈展只知道谢钦姓谢,并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从沈瑶嘴里听出是个大户人家。

    沈展不希望姐姐看人脸色。

    “等我高中,你再挑个本分老实门当户对的不好吗”

    沈瑶看着绷如满弓的弟弟,心潮翻涌。

    这一路入京,已经耗尽所有家财。

    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在京城落脚,落脚便罢,又如何供弟弟读书,婚约是现成的,谢家也认了,她何苦没事找事,

    “我就喜欢他。”

    她连谢钦的面都没见过,何谈喜欢,不过是宽慰弟弟的话。

    她理了理弟弟的衣领,替他拂去沾灰的枯叶,笑了笑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展从姐姐抑在眼底的泪光悟出,姐姐是为了他才嫁人。

    他拽住沈瑶的手腕,眉峰冷峭,“我现在就带你去谢家,跟谢家退婚。”

    沈瑶脸色一变,气得甩开他的手,

    “胡闹,我都告诉你了,我喜欢他,我就要嫁给他,你还想怎样即便你以后出息了,给我寻来天王老子我不喜欢,你又待如何”

    沈展咬着牙,一张脸胀得通红。

    沈瑶骂完又心疼他,连忙温声安抚他,

    “你好好读书,若我真受了委屈,你再接姐姐回来,如何”

    说来说去,就是他没用。

    少年绷着脸,泪水在眼眶打转,屈辱又愤怒,最后拂了一把泪,将食盒从沈瑶手里夺走,转身往学舍去,留给沈瑶一道孤绝的背影。

    “你放心,我一定高中,不会辜负爹爹期许。”

    沈瑶的父亲是一名秀才,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高中进士,他做不到,便将期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沈瑶悄悄掖了掖眼角回了别苑。

    从沈瑶入京一直到三月初七,整整一月有余,谢钦不曾露面,也无只言片语捎给她,沈瑶便知他不满意这门婚事,只是碍着父亲临终遗言不得不娶她。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天底下同床异梦的夫妻还少吗,日子能过且过,不能过再和离便是。

    沈瑶想得很开,平平淡淡准备嫁妆。

    到了三月初八这一日,她穿着自己亲自缝的嫁衣出嫁。

    她蒙着红盖头,根本看不清来人。

    只感觉到一道格外挺拔的影子,来到三步开外的位置,牵起红绸另一端,迎着她上花娇。

    接亲不算热闹,沈展拒绝参加婚宴,沈瑶孤家寡人一个,就从街里邻坊招呼来一群妇孺凑数,谢钦也料到沈府无人拦他,象征性地喊来两名好友,一道接了沈瑶回府。

    下了花娇,谢钦甚至没往她看了一眼,按部就班完成了婚仪,将她送去洞房。

    沈瑶直到被人搀着坐在婚床上,身侧床垫一陷,才感觉到谢钦的存在。

    接下来谢钦挑红盖头喝合卺酒,一气呵成,对着沈瑶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无动于衷,沈瑶当着众人的面不敢瞧他,大约是这门婚事不尽如人意,无人闹洞房,又或许是谢钦脸色过于冷冰冰,喜房众人很快散去。

    谢钦头也不回离开,只扔下一句话,

    “我去宴客。”

    沈瑶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人就走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她很快调整情绪,唤黎嬷嬷进来伺候她沐浴梳妆打算先睡。

    黎嬷嬷目睹一切,悄悄劝她,

    “夫人,您别放在心上,咱们六爷自小便是这个性子,除了老太太能说他几句,旁人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不过这样的性子也有好处,从无不干不净的女人进门。”

    沈瑶听到后一句话愣了半晌,

    “六爷无通房妾室”

    她以为谢钦这个年纪,身边至少有几个通房。

    黎嬷嬷骄傲地摇头,“没呢,咱们爷洁身自好。”

    沈瑶心里那点不快烟消云散。

    这么多年不曾娶妻,可见没什么不清不楚的心上人,身边也无通房妾室,可见不近女色,这一桩胜过千万男人。

    至于心里没有她,慢慢来吧。

    这世道盲婚哑嫁多得去了,哪对夫妻不是磨合过来的。

    沈瑶原打算睡,现在改了主意,“那我等他。”

    黎嬷嬷放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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