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给我望风吧
夜里大概九点半左右，母女俩锁好门提着篮子出了门，身后还跟着断后的2283号。
它炯炯有神的狗眼谨慎地盯着周围有没有人影出没，这可是宿主还有许妈妈交代给它的任务，它必须好好完成！
狗子挺了挺小身板和短小的四条腿儿，一时之间有些草木皆兵。
宋听晚耳边听着2283号在心里的碎碎念，第一次跟着妈妈夜里去牛棚的紧张感都得到了放松。
……
向今安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躺在床上，身子下面与其说是被子，只是粗布简单拼凑缝成的床单，下面是他捡的一些村里人盖了十几年的被子里被丢掉的棉花，都洗得像砖头一样硬，实在是用不了才丢掉的。
向今安看到了就捡回家垫在床单下面，现在天气还不冷，身子下垫一些秸秆玉米叶之类的增加一个柔软度，习惯身下那种起伏不定的感觉之后，晚上也能睡上一个好觉。
今天又被打了，他其实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打算去山上捡一些果子蘑菇之类的垫垫肚子，蘑菇晒干了冬天好歹是个食物。
他本打算迅速经过村里的那群孩子，结果不知道被谁伸手推了一把，衣服才蹭到那女孩身上的。
结果他连道歉都来不及张嘴就被打了一顿。向今安拖着身子简单翻了个身，他只能侧躺着。
这个季节穿的衣服不厚，他现在的条件厚点的衣服也不舍得穿，要留到冬天避寒，现在穿烂磨薄了怎么办…
今天被推倒的时候身后擦到地上可能是破皮了，后来为了护住脑袋和肚子左半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压着右边身子能让他轻松一些。
“呼，又熬过一天了”向今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活着，他还太小了，哪怕生活的经历让他早熟一些。也只有九岁，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深奥了。
他只记得前两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前握着他的手流着泪，让他保证坚强得活下去。
就这样他在这个陌生的村子里摸滚带爬的活了下来。算下来他都独自坚持过这东北方的两个冬天了，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下去。
这个空无一人的牛棚里没人关心他，他肆意发泄情绪只会浪费精力让自己更饿……他今天也没找到食物。
村子里一些孤寡老人倒是心疼他，但他们也没多少粮食，没人赡养自己都要省着吃，粮食再分给他就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他有手有脚的，小小的自尊不允许他经常吃他们的粮食，除了刚开始爷爷奶奶离世的时候比较懵懂，懂事后他出门都尽量避开他们的家门，自己养活自己。
每次回到牛棚都无事可做，为了忘记身上的痛苦，他放松精神任由自己发呆，想些什么都好。
他太小了，年幼的生命里看到的美好太少了……也不知道能想些什么好。
……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
向今安反应了一会才发现是有人敲牛棚的木门。
他警觉地坐了起来“谁？”声音有些颤抖，握紧了床边的木棍，这个空间里唯一防身的东西。
嘎吱——破旧的木门被缓缓的推开，他的呼吸声放得更缓，耳朵竖起。
然后今天中午那个为他解围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手里挎了个篮子，进屋后，另一个年龄稍小的女孩谨慎的关上了。
哦，还有一只小白狗挤了进来。
“你是谁？你来干什么？我不认识你”向今安手肘撑着身子坐起来，另一只手握着木棍。
“别怕，别怕。我叫许清，你可以叫我许姨，这是我女儿宋听晚，你还记得我吧，我们今天见过的”许清走近一些轻声说道。
“我之前不太出门，今天第一次见你，我白天看见你身上似乎有些伤。晚上回家想了想实在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你。你放心，家里就我跟我女儿两个人，婶子就是不放心你来看看”
宋听晚默不作声的跟狗子一起站得稍远一些听着母亲跟那个男孩说话。
这小孩脏兮兮的，宋听晚有些嫌弃。但是从这牛棚里规整的摆设和环境也能看出来是经常打扫的，领口袖口露出来的细脖子细胳膊的上面都是伤，在牛棚里的烛光下泛着青紫，宋听晚抿了抿嘴没说话。
“不用你管，你回去吧，别让人看着了。这牛棚不是好地方，你别来了。我们也没关系”小孩丝毫不领情。
他之前也被村里人偶尔关心过，但那只是看见他过得惨的时候偶尔冒出来的同情心。一旦有了别的更值得关注的事儿，他就只能得到一句“也是可怜”的评价罢了，之后只能看到他们转身的影子。
他现在十分抗拒许清的关心，以为又是这个没见过他凄惨样子的人心血来潮的同情。
“还有，今天谢谢你”别扭的小孩赶完人补上了一句谢意。
许清看着脏兮兮的小孩扭过了脸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她也知道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会让这孩子变得警惕。
“哎呀，除了担心你，我也是找你帮忙啊。你知道村里那个宋家吧，就那个宋老太，那是我婆婆，每天都来烦我让我过继那个宋天明，那孩子调皮还顽劣，这老太太天天来烦我，要不是为了躲她我哪能今天遇到你啊？
这村子我熟的人吧每天都要上工，这老太太比我辈分大我也不好说什么，天天的烦死了。
这不今天看到你了吗？一打听你每天没事啊，所以我就来找你商量了，你每天给我望风我雇你咋样，不然我真的没办法了”
许清边说边看小孩的动静，脸上太脏了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眼神有些松动。
她只好再接再厉“我家就我跟你晚晚姐两个人，白天你姐姐出门了我可真是孤立无援啊，你看看你天天没事儿，我天天被烦，咋样？雇你给我望个风。
这事得私下说，我这才大晚上的来找你商量嘛”
许清知道有这种经历的孩子大多自尊心强，尽量将他当做平等的一方商量，果然这小孩耳朵又动了动。
宋听晚看着妈妈哄小孩的一幕有些好笑，但这确实是一种方法，她白天不能守着母亲，2203号要跟她出门，让这小孩望风还能名正言顺的照顾一下他，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看着这小孩还有些顾虑，她决定加一把火，“哎呀，娘，他不愿意算啦，一个懒蛋，这望风就能吃饭的事也不愿意干，干脆我们找别人算了，村子里总有愿意的小孩吧？是吧？懒蛋”宋听晚对着小孩说。
这可刺激到了这个年幼的小伙子，“我愿意干，只是望风而已，一天一顿饭就行，一个杂粮窝窝头我就愿意干”小伙子上头了，立刻答应了。
许清看这事儿有了着心里松了口气，就怕这小孩倔啊。
她坐到床边将篮子递到他手边，掀开粗布，里面有一瓶药油，一碗今晚给他留出来的青椒炒肉和两个大白馒头。
“这是涂伤口的药，你要是满身是伤的望风看到宋老太的话，你报信儿的时候能利索吗？
一会你打点水擦擦身子，把药涂上，这饭菜是预支的明天的工资啊，明天可没饭了啊，今天吃饱了给我望风，我得看你的表现”
约好了明天望风的地点，母女两人带着狗子就回家了，留这孩子收拾收拾自己吃个饱饭。
向今安没想到今晚会是这么一个发展，他脑袋一热就揽下了这么个活儿。他知道许清一个人就能躲开宋老太，虽然可能会麻烦些，但现在的粮食比起这一点麻烦完全不算事儿。
小孩心里有些感动，决定明天开始好好表现。
辣椒炒肉虽然已经凉了，青椒的辣味儿混着肉香一直往向今安鼻子里钻。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端起饭碗就着馒头开始往肚子里塞。
虽然不知道今晚的日期到没到他今年的生日，但向今安已经独自生活两年了，五年前跟着爷爷奶奶辗转到乡下牛棚的时候，他只有四岁。
除了压在床铺下的那张照片，他对父母还有四岁之前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不是说他记性不好完全忘了，而是记忆里隐约浮现的美好片段像是他痛苦生活里的幻想。
他呼噜了一把眼泪，继续塞饭。
……
宋听晚目送母亲回屋后也简单洗漱躺在床上，睡前照例查看一下系统。
“新的典当人出现，是否接待～”
困意完全消失，已经好几天没有典当人上门了，宋听晚立即选择“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