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金水城之变（1）
“当心养虎为患。”
长公主府中，赵芊芊看着离去的元之奂和曹作德，慢慢踱步到了姚烛身边，轻声说道。
元之奂是早前被黑衣人净了身的阉人，曹作德今次是一甲末名，但是他够狠，竟然在考前挥刀自宫，主动做了阉人。
文科放榜之后，元之奂和曹作德主动上门求见长公主，言语十分恭敬，显然是还未正式入朝就已经旗帜分明地表达了要跟从韦卓的意愿。
“养虎为患的道理我是懂的，”姚烛转头微笑道，“他们二人自觉心智胆识过人，觉得向长公主投诚是能屈能伸，以后即便另投她人也有出路。不过，这朝廷中没有人是蠢人。”
“那他们要怎么安置？”
“元之奂既然是状元，就让他去翰林院。曹作德不是说对长公主忠心耿耿吗？”
姚烛看着苏瑞的大学士府方向，笑了笑，“那就让他去光禄寺当差吧。”
新科文士的去处大多数都定了下来，有人被拉拢，有人被分化，总之每个人都成功地站在了棋盘上。
另一处，武科各位告的官职也被人暗中关注着。
“说起来，你们去过崇郡没有？”
午食的饭桌上，韦卓忽然说起了崇郡。
姚烛当然没有去过，但她记得赵芊芊曾说，修仙界的赵氏一族手下管理的凡人城池就是崇郡金水城。
“去过。”
赵芊芊点点头，“赵氏在凡人的据点就在金水城。”
“那你们对金水城了解多少？”
金水城，又名金汤城，取固若金汤之意，是稳朝与鹏程国的边界。
“鹏程国？倒是从未听说过。”
雌鹰腾起，鹏程万里。鹏程国的居民是母系氏族遗存至今的黄金人种中的玄女族，据说她们与海外的妖圣国也有些渊源。
上古时期，黄金人种特征各异，流传至今只余三族。
有女娲血脉的燧人族，有西王母血脉的玄女族，以及有女魃血脉的钟山族。（1）
黄帝就是女魃血脉。（2）
“燧人、玄女、钟山三族，据说继承了上古的血脉，向来有通鬼神、祷巫祝和请灵、妖、精、怪之能。”
“燧人一族与大荒遗迹的神民关系匪浅，翻龙荒中的人都是燧人族。”
“玄女族隐于俗世之中，她们建立的鹏程国虽在金水城边境，但至今无人能成功进入其中再全须全尾地回来。”
“钟山一族据说在海上。”
风苑在一旁补充说明着三大黄金人种，姚烛脑海中安静许久的“探索发现”也突然“叮”了一声。
雾蒙蒙的大地图上，又一个红色的点亮起：
“钟山族-黄金人种（妖圣城）”。
姚烛看着识海中的地图许久，转头才回过了神，“长公主是希望我去金水城？”
“我们需要掌握边境。”
“那你可想好如何控制边境的军队？”
鹏程国实力强横，但这些年一直隐于国中，似乎十分安静。稳朝虽然忌惮鹏程国的实力，可心中没有底，这才只是在金水城设防，迟迟没有动作。
金水城有大军，军兵数量不少。
虽说善战的女人并不少，能为将的良才韦卓也找到了，可边境戍守需要大量的兵力，她手下有没有这么多的兵力才是关键。
军队并不像枭衣卫。
枭衣卫的每个女人都是韦卓和郑百陵精心培养出来的精锐，能够以一当百。她们平时执行的任务虽然也危险重重，时常受伤，可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丢掉性命。
军队却不同，若是发生战争，军中士兵折损率极高，士兵就像一次性的消耗品，用生命成就将帅的功绩，死后化作历史中冷冰冰的数字，至于这个人具体是谁，来自何处，千百年后无人知晓。
第二性构建的世界里，任何一个个体的权利都会在不同形式上被剥削。动物也好，人也好。
但是男人被男人剥削是一码事，姚烛并不在乎，她不希望女人在战争中也像快消品一样被消耗——尽管在第二性千百年的历史中，很多女人已经通过殙因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更不要说是男人发动的战争。
韦卓理解姚烛的意思，但她也迫切想要尽快拿下边境兵权。
盛京如今已经在她一手掌握之中，男皇和他背后的宗室想要复起，只能依靠金水城边境的大军。
“要我说，把他们全部杀光算了。”
赵芊芊突然发狠地一拍桌子，她每次提到金水城就会想到母亲白清流还在赵家受苦，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暴躁来。
风苑平和地笑了一笑，递过去一杯茶。
“杀人总是容易的，可是杀光了他们，还会有新的宗室男弟冒出来。长公主拿下兵权之后，尽可以大开杀戒，将那些堕落者绑起来屠个十日十夜都不是问题。”
“当务之急，是先把金水城的兵权握在手里。”
金水城有赵家在凡人界的据点，这些人姚烛和赵芊芊会处理掉。
“那些军中刺头我也会将他们处理干净，”姚烛说着，看向韦卓，“最重要的还是，你想如何接手。”
托枭衣卫和壮阳堂逐渐遍布全境的势力和眼线，女塾已经迅速在稳朝各地推广起来，所有进入女塾的学生都必须学习武科。
女塾的模式和工造间也有些相像，所有进入女塾的学生都必须签字，通过考核正式毕业前不得结殙，母父也不得干涉，更不允许她们随意退学。家中有女儿者一律必须进入女塾，如有违反，全家男性绞死，女眷中若有阻拦学生进入女塾者，押去挖矿。
实行数日，各郡各地已经死了不少人。不过有枭衣卫压着，壮阳堂又在暗处监视，女塾依旧以不可阻挡之势，轰轰烈烈地在推广中。
只是女塾毕竟才兴起，想要看到成果，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韦卓自然清楚这些情况，“我的军队，日后当然不会像这些男人管理的军队一样，都是炮灰。”
她的精锐之师自然是要珍惜每一个人的。
“秦良誉会接手金水城指挥使之职，配合郑百陵整肃军队。金水城以西靠海，秦良誉手下也培养了不少善水之人。她会另编一支娘子军，分陆上与水下两卫，由梁红雨任总兵。”
水下一卫编为“鲛鲸卫”，由郑齐任卫使司，郑齐原名郑二嫂，是金水城一带的海盗头领，前两年被风苑捉住，招安做了韦卓的手下。（3）
“陆上那一支呢？编为哪一卫？”
姚烛顺口问道。
“她们还在吵。”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几息之后，郑百陵推门而入，她的大都督服上绣着一只张羽怒目的枭鹰，随着她走动的幅度，那枭鹰翅膀一振一振，似是随时就要起飞一般。
“吵什么？”
“吵谁该改名。”
作为五军都督，郑百陵手中其实并没有真正掌握天下军队，甚至京中卫队也只有枭衣卫是全盘由她统领的。
男皇多疑，军权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彻底交给郑百陵。
这也是韦卓要拿下金水城兵权的原因。
稳朝实行兵卫制，京军与地方军各自编为十数支兵卫，每支兵卫下再细分至千户、百户、旗、队。
韦卓登基后，枭衣卫会成为京中军卫最精锐与核心的一支，各郡驻守的枭衣卫会与地方军卫合作监察各地。
鲛鲸卫巡查海上，与另一支陆上兵卫一起，会成为地方兵卫中最精锐核心的军卫。
“所以，她们与枭衣卫的重要性不分轩轾。自然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了。”
郑百陵说起这件事就想笑。
“陆上兵卫原来设想的是编为‘虎啸卫’，不过……”
“虎啸卫，听着很是英武雌壮，这怎么不好了？”
“这很好。只是‘虎勇为婋’，虎啸卫觉得她们叫‘婋衣卫’也威风。”
“这样倒真是撞上了。”
姚烛失笑。
“先来后到，‘枭衣卫’不可轻易更改。虎啸卫便还是叫虎啸卫，不过我确实有意增‘婋勇大将军’一职。虎啸卫中的人若是有意，便好好建功立业，这婋勇大将军，我给她们留着。”
郑百陵颔首。
（1）：男人给女娲编了好几个爹，有说女娲的爹是燧人氏的，有说女娲的爹是雷泽氏的，都没有统一。首先说明，燧人氏和雷泽氏在先古的文籍上是存在的，但那些文籍上从来没有一个字说她们是男的，更没有说她们是女娲的爹。很多被男人篡改的形象都是这样，她们最早的形象是存在的，但没有说明她们是男性，更没有说明她们是谁的爹。先古文籍有些是很有特点的，她们默认故事中被叙述者是女性，只有特殊说明是男性的形象才是男性，跟后来几千年的叙述习惯相反。本文我就把燧人氏设定为女娲后裔。
（2）《山海经》中《大荒北经》写，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我不理解为什么现代解读山海经能把这句话解释成：女魃是（伪·男）黄帝的（女）人。因为太离谱，这里完全不参考这种谬论。本文我就把黄帝设定为女魃血脉。
（3）原型郑一嫂，中国著名海盗。其她原型，聪明的姐妹都看出来了。我很羡慕动物都是母系氏族，所以很喜欢动物，这里的兵卫也都以动物为编号，枭、虎、虎鲸。
（4）以前有姐妹跟我科普过，“鬼”在先古很可能是“神”的意思，比如“山鬼”，其实是山神。但第二性窃取权力果实之后，将“鬼”的涵意篡改了，因为查看先古文籍时，她发现山鬼基本都是女性形象，第二性将“鬼”去神化，间接导致了后世对先古的故事中“女鬼”的形象理解产生了各种偏差。
另外有评论提到了一些别的看法。我的观点是科普有意义，但是有些创作者会把私设当科普传递，我如果知道有这种创作者会直接拉黑，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她们中很多人的想法还带有浓厚的男性思维，所以我不建议把她们的私设当作科普，也不建议参考她们的想法。
比如她们依旧认为“人是最高等的，世间的其它生灵都以人为目标。能化成人的等级就高，不能化成人的等级就低。”类似这种设定我反对，反对，反对。
我必须强调一下，我认知中的母系社会对于山川大地、万物生灵是非常崇拜和尊重的，就像山鬼一样，她们并不完全是人的形貌，但她们能让一方水土生命力蓬勃。母系社会的巫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与自然万物沟通，她们对于其它生命形式是抱有敬畏的，没有“唯人高贵论”。我的文中也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设定。
越是对后四千年的堕落者世界中的人类感到厌烦，我就会越是对依旧保持母系社会作风的动物们感到喜爱。
可能是因为我偷懒，文中目前的两个传奇角色麒麟和烛龙都有人身，让一些姐妹没有思考过这类问题。
最后补充解释一下，我并没有针对转达这类说法的姐妹，也不会对你们抱有意见，事实上你们提出这些想法一方面也是在让我打补丁。希望姐妹们以后可以有更多的思考，不要迷信别人的想法（包括我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被灌输多年的“父系思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