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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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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平帝沉静的看了他片刻,只觉得这小子的脸皮颇厚。

    他冷笑,话音带着嘲讽:“你知礼?”

    “你莫不是装的太久,当真忘了本性,只晓得给自己贴金,你能成什么事。”

    被这般无故贬低也不是第一次了,沈让一个字都不听。

    这位陛下岁数大了,整日没事找事。

    口口声声历练上值封太子。

    既然看不上他,何苦逮着他一个人使唤。

    虚伪,做作。

    他回了一个笑容,语气散漫又意有所指。

    “臣确实成不了大事,陛下您爱找谁找谁,别再拿臣当驴子使唤,半分不得闲。”

    建平帝都听笑了,他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姜家的事倒也不至于诛九族,总归是祖上出过一位皇家妇,还是手下留些情,如何?”

    沈让的姿态漫不经心,但口中的话倒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安排的妥妥当当。

    “陛下说的极是,臣确实不及您宽以待民仁厚贤明。”

    “只不过,姜家到底犯得事不算小,你说一个侯府子弟打听金矿是想要干什么?”

    “此举颇有深意,当真叫人不敢细思。”

    “不如让他们去并州挖金矿,这犯了错总得罚一罚,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将功补过。”

    建平帝只觉得沈让心黑手黑,确实城府极深。

    这番话以退为进步步为营,他如果不答应,那就说不过去了。

    毕竟是他先松了口,本想着夺爵抄家判个流放罢了。

    现如今,这挖矿的事姜家必须去。

    甭管内里隐情,谁叫姜毅心存贪念,竟早已前去窥探金矿一事,让人抓了把柄。

    只不过,让一群富贵窝里的金贵人去挖矿,当真是杀人不见血,叫人生不如死。

    建平帝说不出心里所想。

    只感慨是否是他教导的太好,这才教出来一个令人忌惮的聪明人。

    他到底点了头,“朕允了。”

    随后,又言明:“这件事朕答应了你,那你的正妃一事,你理应听朕的安排。”

    “于公于私,朕都与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你的事既是皇家事,又是国之要事,需谨慎斟酌,不可随意妄为。”

    沈让抬眸,目光平静,眼底透着冷淡的疏离,神色深沉又锐利。

    “于公于私,您和我不过是君与臣的关系。”

    “我确实是皇室子弟,生来就有着高贵的血统,尊贵的身份。”

    “我自幼便明白,这些东西既可以让我拥有权势地位又会是我身上脱不掉的枷锁。”

    “您自幼对我极端鞭策,管教严苛,小的时候我总是认为您是将对先太子的恨意报复到了我身上。”

    “我确实身有反骨,亦十分厌恶被他人掌控。”

    “我虽反抗,但所学所为,也从来没有让您失望过。”

    “时至今日,我也即将至弱冠之年,我手中握有许多男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但这些我都不甚在意。”

    “唯有她,在我这里是不一样的,我甚为喜爱她。”

    “在她面前,我的每一分克制都成了笑话。”

    “纵我有万般手段心计,却总难敌她笑靥如花的笑颜,更敌不过她轻飘飘的一滴泪一句话。”

    沈让言至此,提起了虞妙蓁,他唇畔似是浮现出浅淡笑意。

    “以往我不甚明白,世间千万物陛下尽唾手可得,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做下那许多糊涂事。”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如果换作我是您,我这个人许是会做的更狠更绝。”

    “我不会让她生下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是我的血脉,我也绝不会留下丝毫隐患。”

    “当年您为何要让我出生,我从不在意也不好奇,不管我是谁的儿子,我都姓沈。”

    “我这般性情乖戾,残酷无情,实非一个好男人。”

    “所以您凭什么认为我会娶旁人。”

    “我只要她一个人。”

    称谓上的改变,虽逾矩,但模糊了两人君臣之间的界限。

    这番推心置腹的谈话。

    似君臣,似叔侄,似友人,甚至似父子。

    不必言明,其中深意建平帝自然懂。

    虽说这小子低头退让的程度聊胜于无,但到底是迈出了第一步。

    建平帝心绪难免复杂。

    对沈让,他又爱又恨。

    每当衍生出慈父之情的时候,他却总是会想起薛凝和沈容的过往。

    正是因为太在意,所以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污点。

    他从未后悔过对沈让的教导方式。

    从这个孩子出生,他就为其安排好了以后的路。

    为帝者,心狠手辣总比软弱无能要好。

    建平帝没有歉意悔意更不会对他解释言明。

    他只笑着问:“当真这么喜欢?”

    “自古以来,帝王坐拥三宫六院既是规矩又是责任,你这想法要不得。”

    沈让这次确实弯了腰,但没有低头。

    他不能让虞妙蓁被指责,更不能让她受到牵连。

    这番半软半强硬的态度,他自觉还是有些憋屈。

    他笑意里满是不屑,“要不得?”

    “陛下的三宫六院不也一样犹如空置,那些个女人日日独守空房,如此还不如不纳妃。”

    “养着些没用的废物,何苦多此一举。”

    建平帝闻言笑了。

    “朕对你娘可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当年朕露出废置后宫的意思,大殿上隔三差五就有个撞柱身亡的臣子。”

    “既如此,那就哪个闹的最凶,朕就选哪一家的闺女进宫。”

    “进了宫就得为大雍吃斋念佛,也算全了这群酸儒的爱国之意,忧国之心。”

    沈让看笑话的意味明目张胆。

    “吃斋念佛?说到底不还是您被朝臣钳制住了,不得已退让罢了。”

    “并且我娘应是不知道那些女人的存在,您说如果她知道了,那这事”

    建平帝盯着他看了片刻,也没有因此话生怒。

    “她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或许她也不会在意。”

    这番怅然若失的话可把沈让腻歪的不行。

    这么大岁数了,情情爱爱的,也不嫌臊得慌。

    他只当没听懂,只言明自己的心思。

    “不管以后我做不做皇帝,我都不会纳妾。”

    “至于子嗣一事,我自知身上的责任,但我还是要回去问问她的想法。”

    “女子生产不易,这事到时候再说。”

    建平帝嗤笑。

    “今日你的话朕都已经听明白了,子嗣一事,重中之重,容不得你肆意妄为。”

    “明日你必须带上昭宁一起进宫,朕要先见见她,这是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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