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血脉
因着是不同寻常的雨夜,今日在外当值的是青雀。
他看到王爷冲出了小院,直奔藏马处的树林里,心里暗道大事不妙。
等他赶到存放马匹的地方时,隔着雨幕正好看到王爷驾马离去的背影,他急忙扯过马追了上去。
雨势很大,不过片刻,身上的衣衫已尽数湿透,寒风刺骨,似带来阵阵刺痛感。
沈让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痛楚,麻木不仁的躯壳似活了过来,窒闷的胸腔似也被这冷风驱散了不少。
他驾马来到了京城外一处占地极广的山庄。
不同于虞妙蓁的小院,这里峰峦叠翠,隐于半山腰,构造十分别致。
这个山庄是他掌权后自己择地建造的,本十分隐蔽,但在今年初,还是被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发现了。
沈让只觉得可笑,用极端的方式鞭策教导后发现他的反骨与日俱增, 不仅不矫正反而换了方法。
养狼一样,厮杀围捕,逼他反击,他不喜欢受他人摆布,不喜欢做他人掌中棋子。
奈何,总有那些蠢货愚不可及,上蹿下跳的找死惹人厌烦。
沈让从侧门进入山庄,直接去了前院。
身后的青雀拿着一把伞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看到眼前的地方,屏息敛气的垂下头。
室内走出来一个高大身着黑衣的男人,上前行礼。
“夜鹰见过王爷。”
沈让没有说话,夜鹰便直接去了东侧的一堵墙外,上前打开机括。
随着一声巨石摩擦的声音,有一道暗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台阶,顺着微弱的亮光看去,是一间暗牢。
沿着台阶往下走去,鼻尖的血腥之气浓郁的令人作呕。
到了地底,视线所及之处犹如十八层地狱。
各种可怖的刑具,几个受刑的人挂在墙上生死不明,墙角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
沈让这种面若冠玉干净透彻如玉君子的人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十分违和。
如此血腥诡异之地,他视若无睹的往暗牢最里面走去,走到一个人面前站定。
此时的他,一双眼睛里冰冷暗沉,扫了一眼周围,语调不疾不徐。
“本王放你回去是何用意你应该明白,是你太忠心还是你的主子太愚蠢。”
“为什么总是来招惹本王,真的很令人厌烦。”
这一个月,小院看似安静宁和,实则不间断的来过不少人在附近的村庄窥探。
为免牵连到虞妙蓁,他没有大肆清剿,免得沈诚如狗嗅到肉般的扑上来找死。
眼前的人是安王身边数一数二的暗卫,但再如何能耐,也耐不住有个脑子蠢笨的主子。
此人一个月前对他行刺,他虽跌落山底,但他的人却没有折损,不仅如此还将行刺之人拿下。
他准备留居小院时便手下留情没有将之绞杀,也让之带过话给沈诚。
结果昨日此人竟查到了他的踪迹。
“你叫寒峰,你当日活着回去应是受过责罚,本王今日还让你回去,但你要带一件东西。”
寒峰昨日逃跑时受了重伤,死了众多手下消息也没有传出去。
一想到主子深以为镇北王回了北疆,他心生未知的恐惧。
“你杀了我吧。”
沈让提剑就将寒峰身边几人的脑袋砍了下来,面色无波的看了眼剑尖的血,缓缓开口。
“也是,那么麻烦做什么,想送什么东西,本王不缺人手去送。”
话音刚落,剑身的银光闪现,寒峰的脑袋扬起后重重的抛下,头颅滚到沈让的脚边。
他瞥了一眼脚下,剑尖缓缓插入尸首分离的脖颈处,将剑提起,剑身上插着一颗脑袋。
沈让将之递给身后的青雀,淡淡吩咐:“直接这样送过去。”
青雀对于王爷如此喜怒无常的思绪变化没有任何惊讶。
他恭敬上前接过剑柄处,举着那颗脑袋就去办事。
沈让扫了一眼周围乱七八糟的人,边走边说:“死了的人清理干净,给沈诚一天送一颗新鲜的脑袋。”
“人不够了就去沈诚那里抓,既然有那么多的人不怕死,何不成全。”
夜鹰垂头恭敬应声:“是,属下领命。”
随即低声询问:“王爷可有不适?属下早已安排好热水,还请王爷沐浴过后,早些歇息,免得受寒。”
沈让衣衫湿透,浑身冰冷。
本就不自然的脸色此时更是有种病态的惨白,映衬着有些靡丽的唇色,整个人透着诡谲。
听到夜鹰的话,他没有回应,只缓步踏入前院书房,站在寂静黑暗的房间内脱下沾了血的外衣。
随后便去点了灯,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湿气,便去了书案后看折子。
他离开北疆已经一个多月了,守着军营的虽是他的亲信,但大小事务都会呈上,尽管他很少翻阅。
上一个镇北王是当今圣上,自他回京夺位登基,北疆就由他舅舅薛况镇守直至三年前逝世。
他四岁去了北疆,舅舅对他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应是得到过吩咐也或许是因为他娘薛凝。
上一辈的恩怨他一直在查,圣上沈宴和先太子沈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了薛家女反目成仇。
薛家本是钟鸣鼎食的勋贵,儿郎多镇守边疆,女眷也在京城素有美名,而今物是人非。
薛况和虞怀远都是当年两位皇子的伴读,现如今两人都已离世。
当年死了很多人,掩埋了许多真相,但这件事众人皆是心照不宣缄口不言。
沈让真的不想查,也不想管北疆的战事,更不想要京城的皇位。
他了解自己,一旦登上帝位,他定会泄露出嗜杀暴戾的性情。
一个骨子里肆意妄为,性情里乖戾扭曲的人,怎么会是明君。
从心所欲做一个暴君,对他来说理所必然。
所以,他的一切麻烦都是因为身上流淌的血脉。
沈让想到血脉,油灯散发的暖光映照在他厌倦苍白的面容上,丝毫没有给他带来暖意。
这一夜,山庄前院的书房烛灯燃至天光渐明。
---
翌日。
因着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整座小院都被潮气笼罩,给人带来说不出的闷意。
虞妙蓁看到外面天气阴云密布,她莫名觉得心里不安宁。
看了一眼时辰,如果以往她偷懒不去练鞭子,那男人早就让人来催她。
今日已经过了时辰,他怎么没来。
虞妙蓁想了片刻,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便起身往前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