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归去来兮
如今的萧靖安,以逃窜的布衣之身,流亡之身,回到襄阳,心中甘苦,冷暖自知。
记得当年与文帝陈倩,在襄阳的原野上策马驰骋,留醉襄阳好风日。
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如今文帝仙逝,靖安的心也死了,早已别无所求。”
襄阳的一草一木,对萧靖安尽是伤心之色。
萧靖安脱下了国师的蟒袍玉带,换上简洁、自然和舒适的隐士装扮。
靖安身上穿着朴素自然的服装,只有棉麻,没有丝绸,淡雅的灰色,既不显眼也不引人注目。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些简单的缝制或编织图案。
他佩戴着木制的手串或石制的饰品,发型朴素自然的,留着长发,用简单的发带将头发固定起来。
兰心蕙质的柳湘,用稻草为靖安编织了一双草鞋,非常舒适,种田的日子久了,靖安已经习惯了穿布鞋或赤脚行走。
但是,无论何时何地,靖安作为隐士,通常会背一个简单的背包,由粗布编制而成,里面通常会装着一些简单的物品,如靖安的书籍、草药、干粮和清水。
萧靖安经常呆呆地坐在田垅之上,怅然慷慨, 深愧平生之志。 犹望一稔, 当敛裳宵逝。
一日,萧靖安听到农民说起了建康的情况。
“喂,老乡,你听说了吗?建康出大事了,陈朝换了新皇帝,安城王陈曦把小皇帝陈伯宗给残忍地杀了,自己当上了皇帝,这叔叔可真够狠心的啊!”
“嗨,成者王侯败者寇,这天下乱了这么多年,哪里不是打打杀杀,你看那北齐的高演,高湛,北周的宇文护,不都是杀侄子吗?还有先帝,不也是如此……”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
“没关系,这里是陈和周的边界,大不了,陈容不下我们,我们就逃到周那边去……”
“宁为清平犬,不为乱世人咯……”
“不过说真的,先帝真是个好皇帝,他关爱百姓,劝课农桑。不知道新上来这个皇帝会怎么样……”
“说的倒是挺好听的,不知道做得如何,不过皇帝咋样和咱们小老百姓也没什么关系,不都是过咱们的日子嘛……”
听到几个农夫议论起先帝,靖安静静地哭泣着。
“文帝,你一生关爱百姓,你播撒下的这颗爱民之心,终于等来了开花结果的一天。你可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靖安心底感到了一丝宽慰。
“小兄弟,你怎么哭了……”
几个农民见萧靖安的眼泪扑棱扑棱地落下来,疑惑地问道。
“没啥,我只是有些困了。”
萧靖安学起农民之间的土话,为了在这里能够隐姓埋名,隐蔽地生活下去,保护好女儿和柳湘,渐渐退去了身上的书卷气。
“小兄弟,我看你不是一般人呐……”
一个心思较灵的农民,早就觉得靖安的谈吐和气度,与寻常农人不同,极可能是个隐士。
“老乡说笑了,我就是个农民罢了,种田人……”
这时,天空中飘起雨水来了,靖安缓缓离去。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在风雨中,萧靖安吟诵起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
破旧的茅草屋静静地坐落在绿树掩映之中,它们参差不齐地排列着,仿佛是岁月与自然共同留下的痕迹。每一间茅草屋都显得古老而沧桑,屋顶上的茅草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色彩,变得枯黄而脆弱。
这些茅草屋的结构十分简陋,往往只有一扇门和一个小小的窗户。屋顶上的茅草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被一阵大风吹走。每当秋风萧瑟,房顶上的茅草就会被层层卷走,挂在树梢上,飘入池塘中,剩下的那些没被风刮远的,就会被那些邻村的顽童们公然抢走。
萧靖安一声苦笑,回到了家中,屋顶开始漏起雨来了。
靖安的小女儿婉湘,刚刚满月,受了一场风寒,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萧靖安无比心疼地抱着小女儿,抚摸着小女儿滚烫的前额,眼光中满是父亲的爱怜。
萧靖安的心中,更加怨恨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的安城王陈曦。
柳湘穿着农村少女的衣衫,清新、纯朴、勤劳,简朴的衣衫,粗布长裙、短袖上衣,不穿鞋子,光着脚丫。柳儿有时候会系上一条干净的围裙,以保护衣服不被弄脏。
她通常会把头发梳成一个发髻,用一根发带或发簪固定在头顶上。有时候,柳儿也会把头发披散下来,用一根发带或发簪固定在脑后。
自从与萧靖安逃到襄阳城隐居以来,柳湘不再梳妆打扮,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由于经常在户外光着脚种田插秧,柳湘的皮肤越来越粗糙粗糙,但这更增添了她的纯朴之美。
知道萧靖安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公子,柳湘便默默支撑起了这个一贫如洗的家,非常勤劳,在家中做饭、洗衣、织布。在农忙时节,她还要干农活,插秧、收割稻谷。
眼前的柳儿,纯朴、善良、勤劳、节俭、懂事,更是令靖安鼻酸。
“柳儿,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陈曦并没有追杀我到天涯海角,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起兵,为先帝报仇,一举杀回建康。”
萧靖安紧紧抱着柳湘。
“靖安,没关系的,我柳湘活了二十五年,自然是不怕穷困,布衣粗裙,名自清香,我出身寒微,记得那年是一个荒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的小弟弟又生了病,父母亲为了救小弟弟,换两斤小米,为他熬小米粥,就把我卖了,去换小米,我刚开始被卖到一个富商家中,后来偶然的机会,在集市上遇到婉儿公主,才有幸进入公主,公主和驸马,都是我柳儿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