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狡诈王爷
“然而,我认为太子有王者之气,为何不可继承大位?”
萧婉儿对太子高殷,有着很高的评价。
“有一件事情,他让朕太失望了……”
高洋摇了摇头。
一次,在邺城的大演武场上,高洋从死牢里提出了一批死囚犯,有男犯,有女犯,都是锁着大铁链子,赤着一双脚。
“让他们都跪下,给太子殿下好好看看,杀哪个好。”
霸府武士承了高洋的命令,让高殷手刃处决这些囚徒。
“饶了我们吧,太子殿下……”
高殷见囚犯哀哀求告的样子,掩面哭泣,实在下不去手。
“砰……”
高殷手中的马刀竟然掉在了地上。
自此次惊吓之后,太子高殷落下了一个口吃的毛病,在旁人面前根本无法流利地讲话。
回忆起这件事,高洋总是十分恼火和失望。
“没想到我堂堂鲜卑血性男子,竟然生出来一个拿不起刀的儿孙。”
萧婉儿倒是对这件事有着不同看法。
“陛下还记得吗?曾经拜你所赐,我萧婉儿曾经也做过死囚犯,我倒是很感念高殷太子的盛德,如果那一批,我是被移出来的囚犯,太子如果肆意杀戮,我哪里还有命在。”
“太子的性格,很像皇后,仁义之君啊,足以继承大统,陛下放宽心。”
听到萧婉儿提到太子和皇后很像,高洋十分欣慰,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那么该如何对付常山王呢?”
高洋继续追问,他一定要给太子一个稳定的江山,不能将自己的儿子置于丝毫的危险局面。
“这很简单……”
萧婉儿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把常山王叫过来,假意敲打他一下。”
“那时候,假仁假义的常山王必然在群臣面前,痛哭流涕,赌咒发誓,那时候陛下再对其进行攻心之术,从此,常山王日后想要图谋不轨,也必然投鼠忌器。”
萧婉儿的一条条计谋,令高洋佩服不已。
“果然是公主啊,对付常山王,还是得靠你。”
“可是,最近江南发生的事,不知公主殿下是否知晓,听说好像还是你的那个驸马萧靖安做的。”
萧婉儿知道,高洋提到的是,萧靖安绕过了陈武帝的太子陈昌,拥立临川王陈倩登基称帝一事。
“不可比,临川王的功业,常山王可没有,陈霸先驾崩之后,江南和三吴的一团乱麻,都是临川王在平定,可以说,没有陈倩,就没有陈朝的社稷安宁。但常山王,绝对没有这个威望,陛下放心好了。”
萧婉儿又给高洋一通分析,让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婉儿公主,有一件事情,我知道你和弈苏河都非常恨我,但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制衡一下常山王高演。”
高洋向萧婉儿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们一定会保证太子的安泰,但弈苏河的行事,比较极端,他对陛下的恨,能做出什么事情,我也无法预料。”
萧婉儿也不敢盲目给高洋这个将死之人太多的希望,因为高洋毕竟杀了弈苏河最敬重的大哥,以后出现新的变故,萧婉儿难保弈苏河会站在常山王高演这一边。
既然萧靖安可以抛弃梁国,站位陈倩,弈苏河怎么就不可能抛弃太子,站位常山王高演呢。
“陛下,时候不早,我还要回到慈宁宫太后那里,我们就此别过,望陛下善保龙体。”
萧婉儿向高洋最后深深一作揖。
高洋惨然一笑,作别自己的老对手和老朋友。
“召见杨胤,高归彦,燕子献,郑颐等人进来……”
高洋有气无力,召见着他的这些亲信。
其中,杨胤是高欢的女婿,高归彦是宗室,这些人都是高洋霸府班底的核心成员,曾经一切组建了百保鲜卑。
高洋对杨胤缓缓说道:“杨郎,我死之后,常山王高演必然生发出异心,你是殷儿的老师,一定要保证殷儿一生平安,这样朕死也瞑目了。”
杨胤重重地点了点头。
高洋临终前,完全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舐犊之爱。
“陛下泪水纵横的样子,哪里能看得出是一个大暴君呢……”
几位托孤大臣都是哑然失笑。
“禀告陛下,常山王高演已经在外面等待很久了……”
宫女走上前,对高洋附耳说道。
“让他进来……”
高洋咳咳几声。
常山王高演很年轻,看上去精明强干,一袭乌纱色的鲜卑宽袍子,手执笏板,容颜如许多白部鲜卑人一样,很是俊美。
“二哥……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常山王高演看着高洋,殷切地说道。
“不要紧,要死了罢了。”
高洋一把抓住高演的手。
“弟弟,朕临死之前,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高演郑重地跪下,听着二哥的遗命。
“朕死之后,江山任你夺去,但记得,勿杀殷儿,殷儿是个好孩子,现在又落下了这么个口吃的毛病。他打小就宽厚,希望你这个叔叔,不要对自己的侄子下毒手。”
高洋鹰视狼顾,扫视着高演。
高演吓出了一身冷汗。
“放心吧,陛下,臣弟谨记,一定会辅佐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高演不断地叩头,前额都流出了血。
高洋心里将信将疑,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常山王,你能这么说,朕就放心了,朕累了,去把佛助叫来,朕呀,还想跟佛助说说话。”
高洋依旧惦念着魏收,牵挂着他写的《魏书》。
“皇兄,遵命。”
常山王高演作揖之后,便小步快走,离开了高洋的病榻。
“魏收,陛下很不好,他想见见你……”
高演出去后,拍了拍魏收的肩膀。
魏收听闻陛下驾崩在即,强忍悲痛,走到了高洋的病榻之前。
这位御用文人,此刻放声大哭。
“陛下,这是臣写好的《魏书》,请陛下过目。”
魏收命令宫女把《魏书》交给皇帝。
高洋用最后的力气翻了翻,哈哈哈哈大笑。
“大家都说,你写的书,是无耻文人之作,是为尊者讳言,但只有朕明白,你才是真正懂得朕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