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谋士归来
“王琳将军，您是老臣了，我敬重你这位前辈，但你我各为其主，我当年不过是一个庸碌之徒，是陛下在岭南提拔了我，我曾经以为，自己就要在岭南平庸地度过一生，陛下给了我不一样的境遇，陛下国士遇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周文育将军没有听从王琳的劝降，誓死不会背叛陈霸先。
王琳一向惜才，还想再劝周文育投降。
周文育重重摇了摇头，但还是敬重王琳，也一定程度上，理解他的义举。
“王公，你我各为其主，但我能理解您的举措，我们都有着不同的主公，不同的立场。今日吾之功业，皆为陛下所造就，有死而已，回报陛下。”
周文育一转身，便再不回头，最后的一剑，换来的是一片血模糊。
“收殓周将军遗体，去给陈霸先送回去吧。”
王琳眼含热泪，送走了这位铁血汉子。
噩耗传到了建康城。
台城之外，陈霸先一身素服，亲自迎接周文育的遗骨，大哭不已。
“二弟呀！”
陈霸先痛哭失声，哭喊声响彻整座大殿。
“二弟，当年我们许下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昔日布衣之时，陈霸先与周文育义结金兰，如今看着他面容如生，仿佛当年岭南初见之日，陈霸先痛断肝肠。
“大哥，使我三人戮力同心，天下谁人可挡。”
“就看我杀入这乱世，搅他个天翻地覆吧。”
侯安都闻听二哥凶信，也是快马加鞭，赶回建康。
“二哥……”
侯安都七尺大汉，趴在周文育尸体上痛哭失声。
身旁的部将连忙将侯将军拉了起来，担忧他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王琳老儿，老子要杀了你！”
侯安都一声怒吼。
陈霸先却缄默不语。
人群中，一位白衣少年翩翩远望，正是萧靖安公子。
他洒下一杯梨花酒，遥祭周文育将军。
在陈霸先军中之时，周文育性格宽厚，待萧靖安这个晚辈十分抬爱，靖安一直感激于心，如今他不幸罹难，萧靖安伤悼不已。
深夜，陈霸先与陈倩策马来到玄武湖畔。
“侄儿，你说，是不是真如靖安所言，朕称帝这步棋错了……”
“如今，连你周叔叔都被害了……”
陈霸先一声叹息。
“叔父乃为国家谋划，所作所为皆无错。”
陈倩沉吟良久。
陈霸先显然看出了陈倩犹犹豫豫的态度。
“你我叔侄，同生共死，何必要欺瞒叔父。”
陈倩方才说道：“靖安是天下第一谋士，他很早提醒过我们，贸然称帝，是最错的一步棋啊，这样会让叔父平定侯景的功绩，被谋杀废立的野心冲淡，最终荡然无存，南梁的忠臣，本来可以被我们拉拢，到了叔父称帝之时，皆会被逼反。今天的所有困境，都在靖安的预料之中。”
“还有一句话，是靖安所言，但侄儿不敢告诉叔父。”
陈倩对这句话，十分顾虑，颇为大逆不道。
“倩儿，你说吧，叔父不会怪罪于你。”
陈霸先的性情，一向甚是宽容，对于靖安的话，也不会过于计较。
“他说，如果叔父不悬崖勒马，未来的史书，会称这场大变乱为侯陈之乱。”
对于将自己与侯景相提并论，陈霸先倒是从未想到，他呵呵苦笑，不知该说什么。
“朕勤政爱民，不至于与侯景同列吧。”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陈霸先对于自己称帝后的一团乱局，感到心灰意冷，于是学起了萧衍，舍身大同泰寺。
留下陈倩一人，苦苦支撑着江南的危局。
“靖安，难道你真的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了吗……”
陈倩手抚着萧靖安送给自己的发簪，若有所思。
送别了周文育后，萧靖安来到了王琳军中。
王琳亲自下马相迎。
“靖安贤侄，你终于来了。”
“王伯伯不必多礼，靖安心慕您的大义，更不能对不起婉儿，对不起萧梁。”
萧靖安也下马，执着王琳的手。
“当年，贤侄辅佐那陈霸先的时候，就是从江陵屯兵，打进了建康，如今，我们可以复制当时的路线吗？”
王琳指着随军携带的舆图，向萧靖安请教。
“王伯伯万万不可，如今的状况今非昔比，如果我们墨守成规，一定会全军覆没。”
萧靖安连忙阻止了王琳。
“为什么？”
王琳疑惑着反问。
“因为，这次我没面临的对手不是侯景，是用兵如神，文韬武略的临川王陈倩，他在浔阳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我们上钩。”
萧靖安与陈倩相知相惜，自然知道陈倩的韬略，是多么可怕。
“这，该如何是好。”
王琳问计于萧靖安。
“王伯伯不必心忧，我请命去浔阳，对付陈倩。”
萧靖安主动请缨，前往最危险的浔阳。
王琳担心萧靖安的安危，命副将周迪保障萧靖安，从旁辅助。
然而，船刚过浔阳江口时，萧靖安惊讶地发现，周迪已经率主力逃亡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萧靖安只能选择背水一战。
他步步为营，连续三次击退了陈倩的舟师。
陈倩站在楼船上，与萧靖安殷殷相望。
曾经并肩的生死知己，如今的宿敌。
“靖安兄，别来无恙。”
陈倩如今只有一句简单的问候。
萧靖安面对滔滔江水，沉默无言。
夜半时分，萧靖安感觉有些疲倦，卧在军帐之内沉沉睡去。
忽然，听到四面火光冲天，外面喊杀声不绝于耳。
萧靖安慌忙起身，只见外面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血红的云，布满整片天空，金色碎屑，从血云中大片飘落，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后席卷而去。
“靖安公子，是陈倩来劫营了。”
柳湘穿着柳叶甲，对萧靖安急切地说道。
“这是一场梦魇，我们都逃不掉，只是不知道，梦魇后带来的是否是重生。”
萧靖安不再抵抗，任由自己被陈倩俘虏。
“是你！靖安！”
似是风雨故人来，陈倩万分惊喜，
“靖安，你要记住，承平需借吴钩。战争保证安泰，野蛮孕育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