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薛氏姐妹
“召宇文护进来……”
宇文泰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更加微弱了，可谓气若游丝。
“我死后，于谨和宇文护辅政。”
宇文泰开始对自己的身后事进行了周密的安排。
“臣于谨领命……”
“臣宇文护领命……”
中山公宇文护，是宇文泰的侄子，权谋过人，又是宇文氏家族的左膀右臂，所以宇文泰对其临崩寄托以大事。
临死之前，宇文泰幽幽说着，回忆着一生的往事。
“昔年，我曾经被一个中年男子俘虏，他没有杀死我，而是将我放了回来，那一刻起，我们开始了一生的孽缘，从沙苑之战，到玉壁之战，后来，他被我的定弓弩当场射杀。”
“您说的是，高王……”
于谨第一次看到主公老泪纵横的样子。
“没错，是高王，他救过我的命，放了我一马，也不知道倘若他当时就知道以后会发生的宿命纠葛，会不会后悔，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泰用尽最后的力量，仰天大笑。
“贺六浑叔叔，他是我一生的对手，也是我一生的知己。”
高欢叱咤风云之时，宇文泰还是一个刚刚起兵的年轻人，两人共同效命于天柱将军尔朱荣的麾下，高欢偏谋士型，而宇文泰偏武将型，两人一文一武，被尔朱荣赞赏为双子将星。
那时，在天柱将军帐下，高欢与宇文泰，共饮一杯草原上的烈酒，洒起一把香灰，誓言要扫荡天下。
“贺六浑叔叔，你我交锋十余载，您文武双全，仁义并施，您对我的提拔之恩，黑獭依旧铭记于心。您是我一生的宿敌，更是如兄如父的挚友。遇到您，是我宇文黑獭的不幸，更是我的大幸，您走后，我再也没有您这样的对手了。”
“贺六浑叔叔，宇文黑獭来了，我们俩呀，还能在地下说说话……”
宇文泰含着泪水，闭上了双眼。
宇文护当机立断，对于谨说道：“主公驾崩，我身为宇文家的子侄，虽然昏庸愚昧，但怎么敢推辞。”
于谨当即将兵符交给宇文护。
“天下纷纷乱乱，风雨如晦，没有安定公哪有今天的西魏天下。我会辅佐您和少主，还望您能担当起天下大事。”
老谋深算的宇文护，扶植少主宇文觉登基，废了魏国末代皇帝，并仿照高洋赐死元善见的手段，将其毒杀。
宇文觉称天王，北周正式立国，完成了宇文泰生前的夙愿。
而在东面的北齐，英雄天子高洋以功业自矜，骄傲自满，孤傲自许，变得嗜酒，常常烂醉如泥。
直到有一天……
“陛下，楼高危险啊，陛下快些下来，还请您保重龙体。”
宦者站在邺城宫殿的青石板上，抬头看着坐在屋檐之上的高洋。
高洋赤身裸体，在屋顶之上，嬉笑打骂，自言自语。
“朕乃真龙天子，真龙怎么会摔死，哈哈哈哈哈哈。”
旋即，一个踉跄，高洋从屋顶之上坠了下来。
幸好内侍和宦者，早有防备，及时接住了皇帝。
待到高洋再一次醒来时，眼前是妻子李祖娥沾满泪水的脸庞。
“夫君，你怎么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贵为天子，但高洋对李祖娥有着深沉的爱，一直让李祖娥如以前那般，称呼自己为夫君，而不是陛下。
如今见到曾经英雄盖世的丈夫，变得疯疯癫癫，李祖娥怎么能不痛断肝肠。
“好啦，娘子，我以后，再也不饮酒了，饮酒误国，饮酒误事。”
高洋恢复了清醒和冷静，抱住李祖娥，痛哭流涕地发誓。
可是数十天之后，高洋再次酩酊大醉。
歌舞伎薛玉凤，是高洋最近很是喜爱的尤物，她是胡人，善跳胡旋舞，令高洋流连忘返。
这天，薛玉凤又跳起了轻盈的胡族舞蹈，这是从突厥传来的月舞。
自高洋吞并柔然之后，柔然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柔然灭国，突厥崛起，成为了北方草原上的霸主。
薛玉凤赤着玉足，穿着金黄色的胡女衣衫，若隐若现的玉峰，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高洋看得如醉如痴。
一舞倾城，薛玉凤千娇百媚，依偎在高洋的怀中，撒娇说道：“臣妾的父亲可是伶俐的很呢，”
高洋醉醺醺地问道：“爱妃，你说什么？”
薛玉凤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臣妾想要给父亲，求一个官职。”
高洋闻言，勃然大怒。
“贱人，竟然敢跟朕讨价还价。”
高洋给了薛玉凤一个大耳光，打了她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陛下……”
薛玉凤哭得梨花带雨。
高洋继续喝下了几杯烈酒，越想越气。
他手执马刀，站在了薛玉凤的面前。
一阵挥舞之后，高洋醉倒在地，天地间一片宁静。
翌日，高洋酒醉苏醒，到处寻找着薛玉凤，呼唤着她的名字。
一名身穿婢女衣衫的少女，捧着一把琵琶，跪在高洋面前。
“陛下，这就是您要找的人……”
少女手抚琵琶，递给高洋。
高洋定睛一看，发现这把琵琶是用人的大腿骨制成的。
高洋疯狂地打了自己十几个耳光，方才清醒过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干出如此残暴之事。
“朕是仁义之君，朕怎么会这样残忍！”
高洋看向这个少女，见她的容颜，与薛玉凤十分相似，便缓缓问道。
“姑娘，你是薛玉凤的什么人？”
少女跪着回答，不敢看高洋的脸。
“回陛下的话，婢子是薛玉凤的姐姐，她是玉凤，我是玉燕。”
高洋微笑着，说道：“玉凤，玉燕，真是好听的名字。”
转瞬之间，高洋的脸上，又露出痛苦哀伤的神色。
“朕不对，朕酒后失德，误杀了你的妹妹，如今佳人难再得，懊悔万分，你一定会恨朕，如今你要是还记恨朕的话，就用这把刀，杀了朕吧，朕罪有应得，不会反抗。”
高洋把马刀递给薛玉凤，闭目待死。
“不，我不会记恨陛下。”
薛玉凤把马刀扔在了地上。
“因为，陛下杀死了薛玉凤，就是为我报了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