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兄长之死
“老哥，你要去哪里呀？”
萧婉儿擦着额头的汗水，一把抓住兰京。
兰京狠命推开了萧婉儿，萧婉儿一把摔倒在地。
心爱的妹妹摔倒在地，兰京都不再回头。
萧婉儿很是伤心，曾经将自己视若珍宝的兰京哥哥，已经不再在乎自己了。
也许，兰京的内心，早已经被归乡之念弄得疯了。
身为尊贵的刺史之子，被俘后竟然被高澄用作膳奴，孤傲的兰京怎么能忍受这份屈辱。
然而，萧婉儿早已看得通透，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命数，无论什么样的悲惨命运，都只能默默忍受，凡人之力，要怎样去与天争。
萧婉儿看着兰京拿着刀刃的背影，知道这是人生最后一次见到老哥了。
“老哥，婉儿忘不了你对我的爱，忘不了你给我做的红烧肉，忘不了你所有的好。”
萧婉儿泪如泉涌，老哥时常说过，刺客的生命，永远属于黑夜，无论是赢是输，都回不了头。
萧婉儿已经叫不住兰京，眼看他冲进了高澄即将启程的行营，因为作为高澄的贴身御厨，他知道高澄行营的地图，知晓中军大帐的所在。
晋阳城的郊外，这是魏军的八百里连营。
兰京手怀利刃，那是高洋赠给他的鱼肠剑，春秋时期，专诸就是用这把剑，刺杀了吴王。
兰京已经站在行营外面的帷幕中，像猛兽窥伺猎物那样，只等待着给高澄的致命一击。
行营中军大帐之内，高澄从坐榻上爬起来，身上大汗淋漓。
“大哥，是不是你睡不惯行营中的床榻？”
弈苏河见高澄大汗淋漓，虚弱不已，关切地问道。
“不！兄长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浑身血污，有一个人，手执刀剑，一直在追我，砍我。”
高澄一边擦拭着头上滴落的汗水，一边和弈苏河讲述着这个恐怖的梦境。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片刻不离大哥左右，相信以我的武艺，任何人都近不了大哥的身侧，定可保证大哥无虞。”
弈苏河很是担忧兄长的安全。
“不必了，出征在即，很多事情需要你去操办，弈苏河，你去忙吧。”
高澄素来以大局为重，不愿因为一个噩梦，就将弈苏河留在自己身侧护卫，徒遭耻笑。
弈苏河凝望着大哥桌上还没下完的一盘残局，心里一紧张，感觉这盘残局，就象征着大哥还未曾来得及平定的天下。
弈苏河非常不安，隐隐感觉兄长此次有祸。
“大哥，确定不留我在身边护驾吗？”
“不必，我说不必就是不必。军情紧迫，急于星火。你有你的使命，我高澄还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永远需要别人的保护才能活着。”
高澄这个时刻，立功心切，总是有着一种带着几分莽撞的英雄气概。
弈苏河看向大哥那张俊美的桃花眼，隐隐不安，但不得不听从兄长的安排，退出了中军大帐。
“大哥，你多保重。”
弈苏河依依不舍。
“贤弟，你去忙吧，一切平安。”
高澄温和地看向弟弟，微微一笑。
“召陈元康和崔季舒进帐。”
高澄挥着衣袖，气定神闲地命令小校。
崔季舒与陈元康闻令而入。
“齐王殿下……”
“主公……”
见陈元康依旧不肯称呼自己为齐王，高澄面色有几分不悦。
“陈先生还是不肯认我这个齐王啊……”
“老夫这一生，只做大魏的纯臣，不奉二主。”
陈元康白发苍苍，风骨铮铮。
高澄见不可夺其志气，不再勉强，开始与他们商议军国大事。
三人商谈正酣，一位不速之客走进高澄的军帐，一身青衣小褂，正是兰京。
兰京端着一盘烤鱼，缓缓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大王，这是小人刚烤好的鱼，还请大王仔细品尝。”
高澄斜睨着兰京，不知所措。
“我并未索要食物啊，你来做甚。”
“昨夜我梦见有人砍杀我，看来这个奴才今天不能留了。”
高澄喃喃自语。
“那么，小人祝福齐王殿下，美梦成真。”
兰京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杀气，阴阴地笑着。
“你要干什么！”
高澄脸色铁青，步步后推。
“来—杀—汝！”兰京一字一顿，从鱼中抽出鱼肠剑，刺向高澄。
危难时刻，崔季舒这位灵活的胖子，眼疾手快，早已逃之夭夭，躲到了厕所之内。
崔季舒虽然一向为虎作伥，但内心却极其软弱，为人学得乌龟法，得缩头处且缩头。
“狗奴才！混账！王八蛋！”
高澄破口大骂崔季舒的胆小怕事。
千钧一发之际，陈元康一把护在了高澄的面前。
兰京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的鱼肠剑不住颤抖。
“陈尚书，你是长辈，我不想杀你，请你让开。”
兰京厉声呵斥。
“是高王一手提拔老夫，知遇之恩永不敢忘，老夫会用性命，来回报高家。”
兰京脸上一阵青筋暴跳。
“陈元康，你不要逼我。”
兰京绕过陈元康，刺向高澄。
陈元康用衰老的身体，死死抵住了兰京的鱼肠剑。
一瞬间，老人肠子流出，鲜血喷涌满地。
“陈先生……”
高澄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陈元康的身体，放声大哭。
“孩子，别哭，无论是叫你齐王，还是主公，都抵不过这声孩子。”
陈元康老泪纵横，挣扎地抚摸着高澄俊秀的脸。
高澄想起自己幼小之时，陈元康就是这么抱着自己。
“陈叔叔！”
高澄悲痛不已。
“你记住，老夫是大魏的纯臣，也是高家的忠臣。为大魏而生，为高家而死。”
满地的肠子，是陈元康的肝脑涂地，赤胆忠心。
“弈苏河！”高澄一声怒吼，呼唤弟弟前来救驾。
兰京怒吼着。
“抓到你了，齐王殿下，我抓到你了！”
卧榻之下的高澄早已躲无可躲。
他带着央求的口吻看向兰京。
“兰京兄弟，其实我不放你走，只是舍不得你的好手艺……你我君臣一场，何必如此兵刃相见。”
“受死吧，高澄！”
兰京直刺高澄胸口，鲜血喷涌如井口。
“兰京……你！”高澄死前，怒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