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教育
他说真的。
季浩然现在还真不委屈了，从没有人这么哄过他。
他自有记忆来就从未见过母亲，父亲对他期望很高，从不让他展示出软弱的姿态。
因为委屈、哭泣这些情绪都是弱者的代名词，是必须克服的障碍，而他要成为强者。
于是季浩然在外是个无懈可击的天才，他勇敢、坚韧，如扎根在了岩石之中的一簇竹子，也因此，落魄之时迎来了狂风骤雨的讥讽、嘲笑。
他们乐于见到之前高高在上的天才落在泥尘里的模样。
从前认为是朋友的人通通分道扬镳。
父亲始终坚定不移的奔波在为他寻医问药的路上，但父亲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目光也让季浩然更加煎熬。
他开始不明白，父亲不肯放弃的究竟是为他这个人，还是为之前已经投入的成本，亦或者为了他那个振兴家族的幻梦？
那沉寂的三年让季浩然明白，他唯有表现的足够优秀才能得到夸奖，人群才会簇拥过来。若没有价值，则没有任何人会在他身上耗费时间。
但明月是不一样的。
她已经两次看见他的眼泪了，在最低谷的时候，她窥见了他最难堪的样子却不发一言，只留了张手帕。从那时候季浩然就觉得她不会是个坏人，可他也没曾想过会有今日这种光景。
她甚至并不嫌弃他因小事落泪丢人，耐心哄着它。
季浩然感觉心口酸酸胀胀，在明月收回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感到失落极了，甚至想要伸出手挽留，他心知自己这一举一动都太过不体面，可他没有办法控制住。
一个饿了三天的乞丐突然被施舍了一桌满汉全席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他当然知道饿了太久不能一下把那么多东西一下吃下去，不仅消化不了还对身体有害，可唯有吃进肚子才算落袋为安。
就像现在，他明明更想成为她眼中可靠的友人，可在明月说要为他出气时完全无法拒绝，甚至想要撒娇。
明月憋着笑，顺毛捋道：“好，你不委屈。”
季浩然眼圈还微红，说出这话委实没有说服力，不过还是要给我们季·幼年期·龙傲天·浩然一个面子的，不能让他太丢脸，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不过教训还是需要的。”说到这里明月也严肃了起来，毕竟这关乎小龙女的教育问题。
从刚才开始青龙蛋就一直散发出愤怒和委屈的情绪，前后摇晃的厉害，就像是一个被气的跳脚的小孩子。明明之前只能传达出模糊的情感，可现在明月都能感知到她清晰的想法了，要不是没嘴她都要开口说话了。
果然愤怒才是第一源动力吗
“你为什么这么看不惯廖兄？他可是帮忙孵化了，按道理是你的长辈，您要感激和尊敬他啊。”
明月叹气，屈起手指咚咚的敲了它两下，青龙蛋原本的灰色已经被如波浪一般的蓝绿色覆盖，现在十分圆润漂亮，还散发着热意。
一开始它跟石头一样冰冷而木然，但后面它逐渐有了温度，抱着的时候暖融融的，甚至在有一天有了如心跳一般的脉动，会对她做出反应。
这种孕育生命的过程十分奇妙，在此之前它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原著里一个空泛的人设，可如今它切实存在在这里，由她亲手带到这个世界。在这个过程中，明月对它有了感情，也负有一种责任感。
在原著中，小龙女对孵化她的季浩然十分依赖，对其他想要接近他的女人都十分排斥，连云华仙子都没有个好脸，是实打实的毒唯病娇，后面甚至想要“父嫁”。
虽然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这么讨厌季浩然，可明月想要纠正过来，不单只是因为它讨厌季浩然，还因为它这种性格。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爱恨分明不算坏事，可它的感情太过极端就是坏事了。病娇仅在书里美好，放在现实就需要报警远离了。
青龙蛋摇晃的更厉害了，明月感知到它的念头，要是有嘴它这会应该在骂人，而且还骂的很脏。在大量的辱骂中蕴含了少量的告状，明月勉强理出了它为什么讨厌季浩然。
“你说因为他之前骂你是块石头？”
青龙蛋前后摇晃，就好像在点头。
？
什么时候，她怎么没有印象，明月转头看向季浩然，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恍然大悟：“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说。”
破案了，原来是因为他先嘴贱惹的祸。季浩然张了张嘴，不好讲话了，羞愧的低头。
青龙蛋得意的左右晃，散出一阵小人得志的猖狂。
“但这也不是你打廖道友的道理，他是对你有恩的长辈。”明月敲它一下：“你还把他额头撞红了，快认错。”
青龙蛋不摇了，装死。
季浩然看着身前叉腰和老母鸡一样护着他的明月，颇感到一阵赢家的得意，加上这件事确实是他先没理，和一颗甚至没破壳的蛋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他拉了拉明月的衣角，大度的说：“没关系的。”
“我身为长辈怎么好和小辈计较，之前也是我不对，抱歉了。”
明月却没有让这件事过去的意向，要护就护到底，何况现在不单纯是出气的事情，她还要借此教育小龙女，看看能不能把它性格稍微掰过来一点，闻言又敲了青龙蛋一下：“听到没有，他都道歉了，你呢？”
青龙蛋还是装死。
明月扶额叹气：“你以为我没有办法教训你是不是。”
恐吓有一点用，但又没有很有用，青龙蛋摇晃了一下，传达过来的情绪有愤怒、有委屈，就是没有歉意，死不认错。
而且她现在还真没有教训它的办法，打它？打一个蛋都是打在蛋壳上，压根没用，大力了还要担心打碎了蛋壳。
“好，现在确实没有，那就先欠着，等你破壳出来还上。至于今天，你先自己待着反省吧。”
明月看向季浩然，他此时眼睛黑亮黑亮的，望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小狗望着帮自己出气的主人，插根尾巴都能摇的螺旋上天了。
她从没被这样看过，不过感觉并不坏。
明月笑了起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