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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读书人啊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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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微的情绪,有时候会像蹦出来的小小的蚂蚁。

    并不会疼痛,可是极具存在感。

    “那边打点好了。”

    余鱼:“嗯,知道了。”

    周许年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年,对余鱼说:“有人找你。”

    余鱼抬眼看过去,正好看到江捱。

    她朝江捱招了招手。

    “江捱,放学了?”

    余鱼的年纪一直是个迷,她从没和身边的任何人提起过,余景天也从来不说她年龄的事。

    江捱曾问过余鱼,但余鱼的回答一直都是:“比你大。”

    而江捱看余鱼这张带着几分稚气的白皙的脸,总疑心余鱼年纪其实很小。

    江捱是想不通为什么余景天要让余鱼这么早便脱离学校,到西街这种地方来做这种发展。

    就比如余鱼这声“江捱,放学了?”便总让江捱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是比他大很多的长辈一样,但实际上,江捱觉得,余鱼年纪也很小。

    江捱走了过来,眼神在周许年身上停了一会儿。

    “这是你朋友?之前怎么没见过。”

    周许年是人精,听到这话,就直接从江捱身上感受到了敌意,周许年抬了抬眼镜,视线在江捱身上一转,又抛到余鱼身上,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是朋友。”

    “我哥。”

    “今天放学这么早?”

    江捱在西街不远处的一个高中读书,那里的教学质量一般,但听说江捱总是学校第一。

    “和平常一样。”

    听到“哥”这个字的时候,江捱眼中对周许年的敌意有所松动。

    周许年却在心里生出一种异样。

    他将眼神移回余鱼身上,看到余鱼正低垂着眸子,翻看他送过来的文件。

    半长而蓬松的黑发显得她的脸愈发小,眼睛黑得分明。

    漆黑的发尾落在她的衣领里头,似乎没入了锁骨的窝里。

    这么看着余鱼,确实有几分能迷惑人的资质。

    这么想着,周许年微微愣神的时候,忽然见余鱼抬眼看他。

    “许哥,看什么呢?”

    余鱼眯起眼睛,如同狐狸一样看向周许年的时候,周许年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周许年说:“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你和你朋友聊。”

    周许年面上不显,心里却颇为不平静。

    听到他要走,余鱼并未说什么,等周许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回头看了余鱼和那少年一眼,看到余鱼正侧头和那男生说话,而那男生则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和余鱼低声交谈着。

    这一幕犹如场景互换,只不过站在这里的人由那男孩变成了周许年。

    周许年眼睛眯了眯,才转身走了。

    周许年走后,江捱忽然问余鱼:“他不是你亲哥吧。”

    余鱼笑着说:“江捱,你不了

    解我们家的情况吗?”

    “我哪有亲哥。”

    江捱说:“那你喊他哥做什么?外人终究是外人。”

    余鱼倒也没否认:“你说的确实没错,不过我有分寸,你在我这做作业,我这里的名声都给你弄坏了。”

    江捱知道余鱼在开玩笑,但还是把书收了起来,像是没听到余鱼语气里的打趣似的,他对余鱼说:“你在这西街住哪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捱看了余鱼一会儿,道:“房子你收走吧,我不住了,你住哪里,给我弄个住的地方就行。”

    余鱼正色看向他:“你认真的?那可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地方。”

    江捱盯着书上某个字,有些冷冷地说:“也不算留下来的地方,边上的人都搬走了,我一个人住那里有什么意思,花我都送人了。”

    说完之后,江捱看向余鱼,却见余鱼也在看着他。

    江捱疑心余鱼不愿意,便问:“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住?”

    余鱼说:“倒不是这个,我住在景天酒店五层,那一层我让人腾出来了,专门给我的人住的,你要是想,我找人给你安排一间就行,不过你那房子你自己收着,我不要,你用不着为了便利我,把房子送给我。你那一户我缺得起。”

    余鱼声音一认真,便少了几分和气,多了几分淡意。

    只是你总觉得她在笑着看着你。

    江捱的皮肤被黑色的外套衬得很白,但他把手放在余鱼的手边上,只觉得余鱼比他还要白上几分。

    街头的混混也好,学校里的混混也好,能吸引漂亮女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身上有股气质,好像和你亲近了之后,便哪怕牺牲自己的一点什么利益,也要让你不受委屈,这种感觉同样在余鱼身上出现了,只不过余鱼身上褪去了那种小混混的街头感和不良感,她把这种气质化用在了她的一举一动和每一句话当中,就好像生来比同年龄段的人考虑得更多一点,而且更讲义气,更加为你着想。

    而且余鱼长得一点也不混混。

    江捱总觉得余鱼和他不是同一个年龄段的。

    但是每次看到余鱼的长相,又觉得余鱼甚至比他还年轻。

    “好。”

    江捱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如同晒太阳的鱼被翻了个面,可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低着头,也努力不让余鱼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江捱觉得有点羞愧。

    被照顾的感觉,自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江捱就没有感受到过了。

    平心而论,他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余鱼能对他道如此的程度,让江捱更愿意相信,余鱼并不是看在他爹江潘峰的面子上照顾他,而真是因为那天晚上他短暂地收留了她一会儿。

    就像她所说的:“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江捱写了一会儿作业,然后抬头看了余鱼一眼。

    余鱼还在翻看周许年送过来的东西。

    江捱忽然问:“你为什么会想着在西街做事。()”

    余鱼抬眼:这哪有什么为什么?[(()”

    “事情落到我头上了,我不做也得做,每个人宿命不同。”

    “而且和那几个哥哥一样,我不是读书人。”

    江捱却看着余鱼,不明所以的道:“不是读书人?”

    在整个赌局里面,江捱找不出比余鱼更像读书人的了。

    他握着笔的手朝下按了按,笔露出一滴墨来。

    余鱼笑笑不说话。

    江捱却因为余鱼这个笑容,心中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疯长。

    很快,江捱搬到了西街的景天酒店五楼。

    就住在余鱼的隔壁。

    江捱以为余鱼说的那句“我不是读书人”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直到他那天打开房门,看到余鱼带着一帮人回来。

    余鱼的衬衫上带上了点血污,手里捻着一支烟侧头和六子说话。

    听到动静,余鱼才扭头来看江捱。

    看到垂着眸子看向她的少年,余鱼脸上露出一个江捱常见的笑容来。

    “江捱,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一伙人全部顺着余鱼的眼神朝江捱看来。

    江捱的视线在他们手里握着的东西上划过,那上面有的带着明显的痕迹。

    他们才经历了一场恶战,看余鱼脸上的笑容,像是赢了。

    只是江捱不知道,是他爹江潘峰的人找上门来要找那些住户的毛病,余鱼带人过去“整治”了一顿。

    余家有人护着,江家也有人护着。

    所以两边动手,就只能江家的人和余家的人动手,而不是护着江家的人和护着余家的人动手。

    打人这种事,西街过一段时间就要发生那么一两次。

    六子朝着这江捱看去,六子也知道,这个叫做江捱的男孩和老大关系走得很近。

    六子忙里忙外,没时间了解这个叫江捱的小子。今天看到了之后,六子莫名对这人生不起喜欢来。

    他看起来,就不像和他们一伙的。

    且那种眼神……是嫌恶么?

    老大怎么能忍受和这种人呆在一起,六子看向江捱的视线里透出了点凶意。

    “老大,这就是你那朋友么?看起来是个读书人啊。”

    平头开口,大伙附和起来:“是啊是啊。”

    “不过咋突然开门呢,吓我一跳。”

    “别把人吓到了,赶紧回去吧哥几个。”

    “既然是老大的朋友,你们说话就悠着点。”

    这群人一开口,方才那种肃杀的气氛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捱说:“听到动静,就出来看一眼。”

    余鱼:“那早点睡吧,我们刚解决了点事儿回来。”

    余鱼笑着风轻云淡,江捱低头,里头握着门把手的手却紧了紧:“嗯,你也早点睡。”

    ()    门关掉之后,六子忽然道:“老大,这小子好像挺能接受咱们的职业啊。”

    余鱼看向六子:“接不接受的不重要,能接受更好。”

    六子:“可他不是您朋友么?”

    余鱼:“是朋友啊,我是做这个的,他爹也是做这个的。”

    六子不明所以,余鱼让六子把脑袋凑过来点。

    六子低下头,便听见余鱼对他说:“他爹姓江,叫江潘峰。”

    六子一愣,继而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保守了。

    再看向余鱼的时候,六子心中已经肃然起敬。

    老大还是老大啊。

    而刚刚关了房门的江捱心中颇不平静。

    他背对着门抵在门板上,外头的动静能透过门板传到他耳朵里,只是他没听到余鱼的声音。

    他沉默着想起刚才余鱼和身边的男人说话的样子,以及那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江捱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是余鱼那在捏着烟,沾着血味的样子,却令江捱感到一种他本不应该感到的反差的吸引力。

    她是怎么成为这样的人的呢?

    江捱这天晚上,很晚没有睡着觉。

    他想起上次在赌局对余鱼撒的谎。

    他说他已经将那些花都送人了,但是其实没有。

    那些花还都摆在他的院子里。

    现在,那些花应该已经枯死了。

    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不也比谁都残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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