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姜乐斯的姑姑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顾炀见到了姜乐斯的邻居。一对老夫妻，丈夫姓高，妻子姓谭。
姜乐斯在包饺子，包好了整整齐齐摆好放冰箱里冷冻。顾炀在旁边玩手机，电视就那样开着，却也没人看，但当背景音挺合适的。
谭大妈敲敲门，顾炀见姜乐斯没空，自己站起身去看门。打开门见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顾炀第一反应：这是姜乐斯的妈妈？
“诶，有客啊？你好呀，我找小姜。”谭大妈对于顾炀的到来显得有些惊讶，据她所知姜乐斯住到她旁边以来就一直是一个人，很少见姜乐斯带朋友来玩。
“噢噢，我叫他。”听语气不像姜乐斯的妈妈。
姜乐斯手里动作没停，似是猜到了来者何人，也不敢肯定，于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谭大妈 进来坐。”
顾炀侧身让谭大妈进屋，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介绍自己呢。
一进屋谭大妈就发现了包饺子的顾炀，然后招呼他，“忙着呢小姜，我和老头上个月去海边玩了，给你带了点海产……还有这是念念回来给我们买的腊肉，这是你的。”
谭大妈把东西放桌子上，又从兜里掏了一个红包出来，“今年的，压岁钱。”
姜乐斯看向谭大妈，有些无奈的口气说道：“大妈，我不是小孩了。”
谭大妈反驳他，“你和念念一个岁数，念念都有，你怎么没有。”说到这谭大妈回头打量了一下顾炀，转头又压低声音的告诉姜乐斯，“我不知道你朋友也在，只拿了一个红包……”
姜乐斯见她的样式也收下了红包，说了好几声谢谢，然后又让顾炀去厨房里找两个食品袋，把刚刚包好的饺子倒进口袋里给谭大妈。
“刚刚包好的，吃点。”
“哎呀，谢谢小姜啦，念念喜欢吃，到时候让她带着走。”谭大妈送年货的事情也办完了，况且还有个顾炀，没好意思久留，说了声先走了，便回隔壁了。
顾炀：“那是你……”
“邻居，跟我关系好点的一对老夫妻，念念是他们孙女，比我小一岁。”
姜乐斯一口气解释完，顾炀也懒得多问，询问姜乐斯自己能打开谭大妈送的海产看看吗？
姜乐斯点头，继续包饺子，顾炀倒是拿着那精美包装的礼盒拆开看看。
大年三十一早，顾炀被姜乐斯叫起来贴对联。顾炀一惊：对联，哪来的对联。
姜乐斯见他这副懒死不起的模样就知道这人肯定又忘了昨天晚上说好的事情。
“昨晚你自己说的，城南发的对联，今天贴。”姜乐斯提醒道。
顾炀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场景。餐桌上姜乐斯在包饺子，顾炀难得坐电视前面看看电视，电视里放得是一个书法大师写春联的场景。
顾炀也不懂书法，装模作样的“切”了一声，随后还点评道：这水平，我教练都比他写得好。”
怕姜乐斯没听见，又补了句，“我们俱乐部门口的对联就是教练写的，那字，真大气。”
姜乐斯笑笑，看穿这人在有意无意的炫耀，还是搭话道：“噢，什么时候让他也给我写一幅。”
顾炀听到可高兴了，随即就从行李箱里找出田老送他的对联。“有现货，我们明天贴吧。”
回忆到此结束，顾炀挣扎得爬起来，好在洗漱完他清醒一大半。
贴对联的事情交给姜乐斯，顾炀主要就在旁边打打下手，给姜乐斯固定住，帮姜乐斯拿胶。
顾炀感叹：“你什么都会，结果不拿去泡妹，可惜可惜。”
听闻，姜乐斯手一顿，重重拍了下顾炀的头。“会做很多事情是方便我自己，如果是对着女孩子耍帅，就失去学习这些事初衷了。”
顾炀：“薯哥，真的很难想象你以后有多爱嫂子。”
中午饭是简单对付了两口，顾炀收拾完厨房还在脱围裙呢，姜乐斯都把外套穿上了，现在就坐在客厅等着他。
“要出去啊？”顾炀问道。
“嗯，去见我姑姑。”
姜乐斯不提醒顾炀都差点又忘了，是之前就答应好了的。在路上的时候顾炀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姜乐斯去见自己姑姑怎么还带上他啊，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会让他感到双倍尴尬。
今天又下了大雪，骑车实在是太冷了，公交车还没有停运，出行方式选择了公交车。姜乐斯在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和平时的沉默不同，顾炀能感觉到姜乐斯去见姑姑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四十多分钟，姜乐斯提醒顾炀下车。这里顾炀很少来，却也认得——是本市的墓园。姜乐斯去商店买了几个苹果以及，一束菊花。
看到这些东西，顾炀瞬间明白了一切，姜乐斯为什么要保存那块运动手表，来的路上为什么不开心。他嗓子里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发不出声音，只能跟上姜乐斯的步伐。
绕了几个弯，来到c区。这里埋葬了多少人日思夜想的亲人。姜乐斯来到一块碑前，放下菊花，并帮她摆好苹果。
姜乐斯摸了摸碑上女人的照片，嘴里念叨：“我来看你了，又过了一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今年去比赛了，拿了好几个奖牌，虽然大家对我认可度还是不高。”
“我爸他们肯定明天才来看你，我就今天先来了，你知道的，我和他们合不来。”
“今年一切都挺好的，我还是想去找19年留下的那个遗憾，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也没给你带什么东西，”说着姜乐斯从口袋里套了一包威化饼干出来，“也就记得你爱吃这个，反正你很爱喂我吃。”
“姑姑，新年快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要勇敢。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对不起……”
顾炀在一旁听着，他不敢说话，也不愿说话，只是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姜乐斯后面说话都有些哽咽了，再后来他没有说话，或者是用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几句。随后他在碑前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姜乐斯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然后招呼顾炀走了，顾炀也发现他眼睛是淡红的，声音是沙哑的。
顾炀没着急走，也对着姜乐斯姑姑的墓碑鞠了一躬。其实姜乐斯已经转身走了一截，没发现顾炀的动作，顾炀后面小跑跟上姜乐斯离开。
回家路上，两人的心情一样沉重。但半路姜乐斯发觉自己让顾炀也跟着抑郁，在大过年的时候蛮奇怪的。
为了打破这种压抑氛围，姜乐斯随便指了棵树，“你看这树上的灯笼怪红的……”
气氛变更尴尬了。
沉默良久，顾炀找了个话题缓和气氛，感叹姜乐斯的心里承受能力异于常人。
顾炀：“薯哥，我现在非常尊重你！”
尊重他对比赛的热情，尊重他对田径的热爱，尊重他对家人的怀念，尊重他对生活的希望。
姜乐斯难得给别人讲他的身世，从离家出走开始讲，讲到姑姑死于家暴的时候顾炀真的忍不住了。
“什么垃圾，对女人小孩也下得去手？”
“嗯，所以他现在在里面蹲着呢。说实话，我是很想让他体验一下烟头烫大腿上的感觉。”
姜乐斯说得风轻云淡，顾炀却觉得这人真的做得出来。
“我没机会惩罚他了，让法律来惩罚他吧。”姜乐斯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理性会使他用正当的手法将恶人推入深渊。
讲到19年的兴奋剂事件，姜乐斯表现得很冷静，他说：“出事后我就知道那瓶水有问题，立马提供了复检尿样，但是检测结果还是阳性，当时很绝望，放弃了奖牌。后面舆论压力太大，俱乐部就让我先修养隐退一段时间，但是三年里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当初肯定有人陷害，因为决赛时提供的水不是主办方合作的品牌。”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水里下东西。”
“我不知道，水拿到的时候是没开封的，不然也不会直接就喝了，一点没起疑心。”
顾炀只在网上看到了一面，再从姜乐斯口中得知事发另一面的情况，顾炀也觉得很可疑。但从俱乐部那边来看，二次尿检出问题的时候明明可以带着姜乐斯去抽血化验，却是选择了让姜乐斯直接放弃名次的做法。
就好像，在急着让姜乐斯退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