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开了一下午的会，鹿溪只觉得头晕脑胀。
本以为不过是和客服部的例行会议，没想到在林欣随口说了一句“有任何问题大家都提出来”时，实习生艾米竟然跳了出来，随后就开始进入长达两个小时的抓错环节，哪怕客服部老大脸色很难看的让她适可而止，艾米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方于渊一向提倡“民主”，因此客服部的老大即便有多不高兴，在方于渊也不制止的情况下，最后也是听之任之。但艾米却会错意，将方于渊的沉默态度理解成对自己的“特殊照顾”，话越说越不离谱，最后还将矛头指向了鹿溪，说她最近做的几份重要文件错漏百出。
这下，连一向老好人的林欣脸色都有点挂不住了，她蹭地一下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刚要怒怼回去，就听到身后传来方于渊轻飘飘的声音。
“你说鹿鹿什么文件错漏百出？”
方于渊的声线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哑音，传入人的耳中轻轻的、柔柔的，仿佛一双温实的大手轻抚而过。
林欣重新坐回椅子上，转头看向方于渊，就见他慵懒地靠在那，眼神勾着看向艾米，唇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底似有浅浅的笑意，却又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何情绪。
市场部大多都是跟了方于渊最少一年时间的老人，因此大家很明白，此刻的方于渊看似温柔和顺，但其实压着火气。鹿溪是方于渊的不可说，哪怕是天塌下来的事，都有方于渊替她顶着。
艾米刚来公司没多久，又是客服部的人，因此并不知晓方于渊对鹿溪的偏爱。平日背地里编排鹿溪大家都不甚在意，这次竟舞到方于渊的面前，大家都不禁开始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大家瞧着方于渊和艾米，大气都不敢出。客服部的老大自打知道艾米想方设法的想调岗去市场部就早看她不爽了，这次艾米的踩雷他自然也不会出手相救，在一旁也吃起瓜来。
艾米并不知道大家各怀鬼胎的想法，但听到方于渊如此问自己，心下一喜，急忙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几份文件拿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走到方于渊的面前，把文件递给他，“就是这几份文件，方总您看上面的数据都是错的，还有这里表诉的内容也并不是我们的产品。”
方于渊就看了一眼，便把文件挪到鹿溪的面前，侧着脸，彬彬有礼地继续向艾米温声提问，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这东西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艾米似乎没想到方于渊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脸色微微一变，一下紧张了起来，“这个……我……”
鹿溪趁着他们二人说话的间隙，迅速地翻了翻面前的文件。这几份文件好巧不巧，正是她最近加班加点赶工的东西，但是上面那特地被圈出来的数据和内容很奇怪，很明显并不是出自她手。
鹿溪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方于渊，“方总，我……”
“我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你做的。”还没等鹿溪说完，方于渊直接了当的打断了她的话。他低低的哼笑了一声，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艾米，唇边的笑容越发的勾人，但笑意却丝毫没有达到眼中，“艾米，我不讨厌有心机的人，但是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
方于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冷眼盯着艾米，眉眼之间不留一丝温度，“我最讨厌笨而不自知的蠢人。”
艾米听到这话，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方……方总……”
方于渊已经失去了与她废话的耐性，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客服部的老大冷冷地说道：“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吧。”
客服部的老大立刻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鹿溪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方于渊要离开，便也站起来要随着他一起走，但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艾米不甘心的声音。
“方总，为……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鹿溪犯的错，您却反而要责怪我？”
方于渊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冷冰冰的丢下了一句话：“到底是你小瞧了公司的监控功能，还是你觉得公司里的人都跟你一样蠢钝如猪？”
说完，就再也不管其他，大步离开会议室。
鹿溪这才似乎明白了什么，紧跟方于渊步伐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艾米在听到那话之后，灰头丧脸的跪坐在地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回到工位，鹿溪还是想不明白，那份文件怎么会跑到艾米的手上，而且还被篡改了数据和内容，明明那几份文件只有她和方于渊还有软件部的小陈……
想到技术部，鹿溪忽然想起昨天在临下班前技术部的小陈被方于渊叫进办公室谈了很久，难道他们那时候就发现了吗？
鹿溪转过头，透过玻璃窗就见坐在办公桌前的方于渊闭着眼仰头靠在老板椅上，眉头紧锁。
唉，这也许就是做老板的痛苦吧。
鹿溪感叹的同时也不禁对艾米心存惋惜，没想到她为了接近方于渊竟会做到如此地步，果然爱情使人盲目。想着，鹿溪拿起手机，一下午的会议让她也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结果一开手机，就看到沈君牧发来的信息。
她都忘了要帮沈君牧装饰画室的事了。
鹿溪抿唇想了两秒。
【小鹿溪溪：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你自己弄比较好吧，我一不是专业的设计师，二来男女审美也有差异，我喜欢的你未必会喜欢。】
回复完毕，鹿溪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就能下班。她又拿起手机，准备给乔雅发个信息，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只是乔雅的对话框还没来得及点开，就看到沈君牧发来了一条信息。
【三水牧：那帮我做个参谋？】
【小鹿溪溪：啊？】
【三水牧：晚上可以陪我去趟梦之家？】
【小鹿溪溪：去梦之家干嘛？】
【三水牧：装饰。】
【小鹿溪溪：你其实可以网购啊。】
【三水牧：不会。】
【三水牧：也不喜欢。】
【小鹿溪溪：……】
鹿溪看着沈君牧发来的“不会”二字只觉得离谱，心说我奶奶那六十多的老太太都会网购了，你个二十几的大男人告诉我不会，心里还在想要找什么理由拒绝他，就见他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三水牧：陪我逛，请你吃饭。】
一听说有好吃的，鹿溪就来了精神，同时又想起自己也欠他一顿饭的事。
【小鹿溪溪：好吧好吧！老板你想吃啥？】
【三水牧：随便。】
【小鹿溪溪：……】
鹿溪是最讨厌人家说随便了，一般说随便的人，根本一点都不随便！
【小鹿溪溪：竟然你说随便，我们就去梦之家吃好了，据说梦之家好吃的东西还不少。】
本来她提议去梦之家吃饭不过是为了将沈君牧一军，却没想到沈君牧竟真的答应了。
这……看来他口中的随便，还真的是随便的意思。
鹿溪在这一秒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因为赌气说去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定好了吃什么，鹿溪估算了一下自己去宜家大概需要的时间，便与沈君牧约在宜家门口见。
但沈君牧却根本不按理出牌，反而开始询问鹿溪公司地址。
鹿溪看着手机里沈君牧的问话，迟迟没有回复，她并不太愿意让沈君牧太过于进入她的现实生活。
但沈君牧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等了大概两分钟，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三水牧：你家我都知道，公司还需要保密？】
沈君牧的这番话鹿溪看在眼中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自己在哪个行业做的什么，在曾经的一次聊天中，她可是与对方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想到这，鹿溪点开定位，把公司的地址发了过去。沈君牧回了个“晚点见”，两个人就结束了话题。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点，鹿溪把电脑关掉的同时，手机也正巧收到了沈君牧的信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到了”。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最后查了一遍挎包内的东西，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与还在忙碌的同事道别后，就急冲冲地离开了。
在她消失还不到一分钟，方于渊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开门冲着鹿溪的工位刚要喊她，却见她的工位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
“鹿鹿人呢？”方于渊抓住了一个刚巧从位置上站起也准备下班的同事问道。
同事指了指门口的位置，“鹿溪刚走。”
方于渊眼神移向门口，“哦。”
鹿溪刚踏出办公楼，就看到沈君牧站在门口十分显眼的位置。
他的穿着简约干净，纯白色t恤配上一条淡蓝色牛仔裤。可哪怕只是这么简单的穿搭，站在路边也极为引人注目，甚至还有大胆的女生上前与他要联系方式。
鹿溪缓缓向他走近，就听到那女生礼貌客气的问他索要微信，但沈君牧的脸色却很臭，脚下向后退了一大步，硬邦邦地冲女生回了一句：“没有。”
换作别人，定会被他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所劝退，但这女生却像完全不在意的模样，继续追问着沈君牧的手机号码。
沈君牧似乎也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女生，眉头很重地皱了一下，“不用。”
又是不留余地的拒绝。
但女生却依然不死心，继续追问着。
面对女生死缠烂打的态度，沈君牧终于表现出了不耐烦，眉头紧皱着转头看向旁边的办公楼，正巧看到向自己走来的鹿溪，脸色瞬间一变，眼中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他不再管面前的女生，嘴里叫着鹿溪的名字，直接抬脚向她走去。
身后的女生也扭头看了过去，看到鹿溪的时候脸色一下变得不太好看，“切”了一声后，略显晦气的说了一句，“竟然有女朋友啊。”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音量刚好传入沈君牧的耳中。
沈君牧向鹿溪走着，脚下的步伐明显轻快了几分，唇角也微微勾起，泛起一缕好看的弧度，看起来似乎甚为愉悦。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鹿溪应着，嘴里说着客套的话，看着面前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愉快情绪的人，只觉得他有点奇怪。
刚刚还一张臭脸，现在他到底在高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