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一个小时后，方于渊终于把鹿溪安全送到了锦里苑的第一个门禁关卡。
下车刚关上车门，就见一个男人从角落的位置向鹿溪走了过去。
方于渊送鹿溪回家一向有等她进小区后才离开的习惯，因此看到她身后有个陌生男人向她走去，想也不想，解开安全带，也下了车。
“嗯？”鹿溪刚要与方于渊道别，却见他从车上下来，只觉得奇怪，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清冷男音。
“鹿溪。”
是沈君牧。
鹿溪立刻转过头，就见沈君牧一身家居打扮的站在自己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他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嘴里叫着鹿溪的名字，但目光却紧紧地锁在刚从车上下来的方于渊身上。
“诶，小哑巴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鹿溪看到沈君牧很是意外。
方于渊听到鹿溪对沈君牧的称呼，原本淡定的脸色瞬间一沉。他伸手一把关上车门，脚下大步走到鹿溪的身侧，眉头轻蹙，眼神充满了戒备将沈君牧从头到脚仔细认真地打量了一番。
沈君牧没有立刻回答鹿溪的话，虽然接收到了来自方于渊的敌意，却故作不察，眸色淡淡，转眸看向鹿溪，“散步。”
鹿溪一听，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散步啊。”
沈君牧轻点了一下头，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到鹿溪身边的方于渊开口说道。
“鹿鹿，这是你的朋友？不介绍一下？”
鹿溪其实并不想介绍他们二人认识。一个是网络认识的朋友，一个是现实中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哥哥，她并不是很想把现实生活和网络世界混淆在一起。但方于渊都开口了，自己不介绍的话，又很奇怪。
无奈，鹿溪只能乖乖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彼此。
“这是我哥哥的好兄弟，方于渊。这是我……的朋友，沈君牧。”
在介绍沈君牧的时候鹿溪稍显迟疑，纠结了半秒，还是决定隐去自己与对方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这件事。鹿鸣是最反对她在网络上结交网友，如果方于渊不小心说漏嘴，让鹿鸣知道自己不仅跟一个男网友面基，还莫名其妙的与对方成了邻居，那肯定是要翻天的。
“您好。”
“您好。”
两个男人在鹿溪的介绍下，分别将目光投向对方，双方带着明显的戒备情绪打量着对方的同时，伸出了右手，看似友好的握了握手，又迅速放开。
两个男人的心底都在默默地评估着对方。
松开手后方于渊直接转了个身，打开鹿溪身后的车门，找到一包湿纸巾拆开后把湿纸巾拿在手中，回身的时候，故意当着沈君牧的面弯下腰，贴着鹿溪的耳边，压着嗓音，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调，很轻地问了一句：“这就是你刚提到的小哑巴？”
“……”鹿溪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其实已经把小哑巴的事说漏了嘴。
她扭头看向方于渊，只见一向温柔的方于渊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却又无法让人忽视的压迫感。他问完话，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半垂着眼睑，唇角勾着笑，手里拿着的湿纸巾在不断地轻拭着手心。
从小到大，一旦方于渊呈现出这样的状态，鹿溪就算再浑都会瞬间乖巧。因此即便不想承认，她依然乖乖地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得到答案的方于渊没有说什么，唇角依然勾着，泛着淡淡的温柔。他把湿纸巾揉成一团捏在左手的手心里，右手缓缓抬起，最后落在鹿溪的脑袋上，下一秒，他的大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不早了，快回去吧，到家了给我电话。”
那语气，温柔得可以溺死人。
“嗯。”鹿溪见方于渊又恢复了自己认识的模样，立刻冲他笑着应答。
方于渊收回了手，抬起眼帘，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沈君牧，眼神深沉，“沈先生，如果您也刚好要回小区，那麻烦您陪我家鹿鹿一段，天色太晚，我有点不放心。”
沈君牧听到这话，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方于渊那宣示主权的口吻，即便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鹿溪虽没听出方于渊的言外之意，但只觉得他的这番话说的有些奇怪。于是不等沈君牧回答，便伸手推了推方于渊的后背，一边把他往车子的驾驶座门边推去，一边念叨着：“哎呀方于渊你快回家吧，怎么突然也老哥上身，叽叽歪歪的。”
方于渊笑着应和着鹿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重新启动车子后冲车外的鹿溪摆了摆手，鹿溪也与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转头与沈君牧说了句话，两个人便一同往小区走去。
看着鹿溪与沈君牧一同往小区走的背影，方于渊脸上那抹温柔终于再也伪装不下，神情一变，眼神冷峻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看着鹿溪渐渐消失的背影，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鹿鸣的名字。
【于渊：鹿鹿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在准备点击发送的时候，方于渊的手顿了一下。他又抬起头看向鹿溪消失的方向，目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峻的脸上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
他改变主意了。
方于渊轻点着手机屏幕，把刚才的内容又全部删除，将手机往副座上一扔，脚下一踩油门驾车离开。
走到楼下鹿溪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快递没拿，告诉沈君牧自己要去拿快递让他先上去，他却非要跟着自己一起。
于是，两个人又横穿了大半个小区，跑去云柜领快递。
等她从云柜里拿出快递，从包里找出自己专门用来拆快递的小刀，划开快递盒上的胶带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这才想起是乔雅给自己买的监控设备。
她没想到这女人竟真的给自己下单买了这玩意儿。
抱起快递，鹿溪是一脸郁闷。
沈君牧因为之前住的地方小偷很多，因此也买过该产品，在鹿溪把东西拿出来瞧的时候，瞬间就明白是什么了。他的心里虽然好奇她为何要买这东西，却也没有多问。
不过，在俩人从电梯里出来各自准备回家的时候，沈君牧终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了一句，“你要养小动物？”
“啊？”鹿溪停下脚步，一脸茫然地看向沈君牧，“没有啊。”
沈君牧伸手指了指她怀里的快递，“那？”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是……”鹿溪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怀里，这才恍然大悟，刚想说是乔雅买来给自己防备他的，却在话要脱出口的瞬间又停了下来，愣了几秒后，才继续道，“这个是我朋友怕我一个女生住着不安全，所以买一个让我安在家门口。”
在某种程度上，她并没有欺骗沈君牧。
沈君牧听罢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紧盯着她怀里快递，若有所思。
鹿溪想要回家，但见沈君牧一直盯着自己怀里的快递瞧，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不好意思催他，毕竟人家刚才还陪着自己饶了大半个小区取了个快递。
两个人就这样干站了两三分钟，直到鹿溪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想开口与沈君牧道别的时候，沈君牧忽然开口：“我也应该买个。”
“什么？”沈君牧的话鹿溪听得并不真切，但隐隐觉得他似乎做了个什么决定。
沈君牧抬眼看向鹿溪，很认真地、煞有其事的解释道：“我也要下单买一个。这样如果真的有坏人，你门上的监控加上我门上的监控，这样他就无所遁形。”
说完，他便拿起手机开始操作起来。
“？？？”沈君牧的回答大大的出乎鹿溪的意料，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还能引发他如此的脑回路，“诶，不用啦，我们小区其实很安全的，我朋友她就是敏感过度，你不用……”
“买好了。”沈君牧完全无视鹿溪的话，一番操作后，拿起手机在鹿溪的眼前晃了晃。那双原本淡漠的双眸此刻竟闪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像是小朋友做了什么厉害的事向大人讨要奖励一般。他的唇向上勾起一个很微小的弧度，笑容并不灿烂，却像冬日的暖阳，一下投印在鹿溪的心上，
“你……”鹿溪瞧着面前的沈君牧，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么多年来被亲朋好友保护惯了，头一遭遇到一个陌生人如此的想着自己，这样的感觉真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同。
沈君牧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拿着手机的手僵了僵，随后立刻落在了身侧，笑容也是一敛，挪开看着鹿溪的目光，勾着的嘴角微微抿紧，脸上又变回原来的面瘫式，“很晚了，再见。”
说完，竟头也不回的直接转身，快步走向自己家大门。
打开进入关闭，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留恋，独留鹿溪在走廊一脸懵的呆站着。
鹿溪愣怔地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走廊，脑袋有点懵。
这家伙……是人格分裂？
洗完澡鹿溪又如往常一般爬上床拿着手机打开微博，原本是打算不看微博的，但这睡前刷微博已然成了习惯，忽然不刷，总让她觉得少了什么。
反正只要自己装死，别人也奈何不了她。
她无视着消息提示里的99+，开着微博随便刷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新闻可看。刚准备关掉，却发现特别关注里显示君慕溪更新了一条新微博。
鹿溪一面点开特别关注，一面感慨着最近“他”更博的速度有点频繁。
【君慕溪：新桌子到了，希望有一天她也在。】
微博下，还带着一张照片，是一堆手稿杂乱的堆放在桌上。
鹿溪看着那照片，觉得这桌子竟有几分眼熟。
鹿溪想着，手机切到微信页面，给沈君牧发了一条信息。
【小鹿溪溪：小哑巴你知道我看到了啥！】
【小鹿溪溪：君慕溪竟然又更博了！而且他还买了新桌子，那桌子和你买的那张好像，你说巧不巧！我们这是买到类似款了吗！】
鹿溪对着手机等了几秒，见沈君牧没有立刻回复，便又切回了微博，同时点开了评论区。
结果就看到评论区里的漫画粉们因为君慕溪微博里的这个“她”字又开始疯狂了。
紧接着疯狂的便是鹿溪的微博——评论区里的一堆人竟都在手动艾特她。
鹿溪眼角抽了抽，对着手机盯了两秒，终于再也忍不住，把手机往旁边一甩，哀嚎了一声。
大哥们，求你们饶了我吧！我真不认识君慕溪啊！
“嗡——”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鹿溪拿起手机，就见沈君牧发来了一条信息。
【三水牧：女主角，你好。】
【小鹿溪溪：……】
这臭小子竟也开始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