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张伯伯在打电话联系那位墨先生的时候，沈君牧拿着手机走到了角落的位置，低着脑袋一直在操作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最后在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薄唇微微一勾，似有一抹笑意自唇角泛开。
当张伯伯放下手机的时候，沈君牧也走了过来，随即张伯伯转脸冲着沈君牧，“墨先生说大概二十分钟就可以过来，您们看是在这里等着还是……”
张伯伯的语气微微一顿，抬眼看了一眼天空那火辣辣的太阳，扭头冲着鹿溪，“这天实在太热了，不如小鹿带着你朋友去家里等着吧，反正墨先生的房子就在你家对面，等墨先生到的时候我告诉他一声就好了。”
“……”鹿溪瞪着张伯伯，想阻止他那多余的话都来不及。
她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境地。看着张伯伯一脸好心的表情，她是有苦不能言，除了点头答应外，也别无他法。总不能反口说自己其实跟沈君牧只是网友，不方便带他回家。
鹿溪瘪了瘪嘴，冲着张伯伯勉强的笑了笑，在张伯伯的注目下抬脚往里走去。只是每踏出一步，她都觉得双腿犹如铅石一般沉重，也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哪怕小哑巴在她的心里是个多厉害的大佬，又如何正直，可是她从始自终都根本没想过把自己的现实信息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现在好了，不仅居住地址暴露，甚至对方还可能将要成为自己的邻居。
这……都是什么是事呀！
锦里苑在江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小区，一进小区远远的就能看到正中央的小广场里立着一个手捧花瓶的少女石雕喷泉，水柱自少女手中的花瓶口顺流而下。在这烈阳的照射下，竟还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少女脚下的水池两边分别开凿了一条人工小河贯穿着小区中心，并以一种温润的圆弧形态向外蔓延，似乎贯穿了整个小区。
鹿溪十分喜欢这个小河的设计。当初哥哥鹿鸣带她四处看房的时候，她一方面被锦里苑的谐音梗吸引，另一方面就是被这个设计所吸引。每当她觉得烦闷的时候，只要来到这里，便会立刻觉得心情舒畅。
就像此刻，上一秒还在因为暴露了家庭住址而心塞，这一秒已经开始学会自我安慰——随遇而安。
走进电梯，扑面而来的冷气令鹿溪只觉得整个人都气顺了不少。
沈君牧一路无言，安静地跟着她走进了电梯，走到最角落的位置，与她隔着一点距离，双手垂落在身侧，面无表情的，半垂着眼帘不知道在看什么。
鹿溪轻按了一下楼层按钮，又一按电梯关门键。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她鬼使神差般的抬起眼，看向那被保洁员擦得蹭亮到反光的电梯门。
“……”
“……”
电梯门的投射下，那个站在角落的男人缓缓地低下头，看起来“自然”又带着几分僵硬地拿起了手机。
鹿溪也急急地收回了目光，表情里带着一丝莫名的狼狈，伸手捋了捋额头的刘海。
刚才……他是不是在偷看我……？
电梯内的气氛陷入一种即便谁都不说，但依然让人无法忽视的尴尬。
鹿溪睁着眼死盯着眼前不断向上发亮的楼层按钮好几秒后，又不死心地斜眼瞟了一眼电梯门，门上倒映出来的沈君牧依然低着头，完全看不清脸。
她再次收回目光，眉头不自觉地紧了一下，这种尴尬的氛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那个……”她张口，刚想开口打破尴尬，却没想到电梯停了下来。
“叮——”
十二楼到了。
沈君牧听到了鹿溪的声音，把手机一关，抬眼看向她，眼波流转，表情沉静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说话。
鹿溪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此刻哪还想说什么，脚下往电梯外一踏，伸手挡着电梯门，笑了笑，“我们到了。”
方才打算尬聊的话题，也不打算再提及了。
沈君牧的眼神明显晃了晃，却也不多问，顺着她的意思，踏出了电梯。
锦里苑是一梯两户，电梯在连接着两户房子走廊的正中央，两户房子的大门一左一右的对着。
鹿溪等沈君牧从电梯里出来后，直接往自己的家走去，快速地将大拇指放在密码锁上打开门后，半侧着身子回头冲着站在电梯旁边的沈君牧道：“那屋主不知什么时候才到，不如你先上我家坐坐吧。”
虽然鹿溪到现在依然并不是很放心让沈君牧，但客到门前，没有把人家丢在屋外的道理。
沈君牧却没有动作，目淡神深地看着鹿溪，过了两秒才冲她很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在这里就可以。”
似乎为了不让鹿溪觉得不适，他的唇角微微翘了翘，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鹿溪站在那，见沈君牧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假客气，思索了片刻，门半掩着开着，自己走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根冰淇淋，“喏，天气太热了，吃着这个可以凉快一些。”
沈君牧看着鹿溪手里的冰淇淋，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在她把冰激凌又递过来几分后，才伸手接过，微微迟疑地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走廊里没有电梯内凉快，但也比在路边好许多，再加上冰凉可口的冰淇淋，倒也没那么燥热了。
等到他们把冰淇淋都吃完，就听到电梯又叮的一声，紧接着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但长的却有点凶，虽然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可鹿溪看着他，脑子里竟不自觉地将他与电视剧里的狠戾反派划上了等号。
男人没说话，先是随意地瞟了沈君牧一眼，紧接着在看到沈君牧身后的鹿溪时，目光明显发生了变化，带着一种让鹿溪觉得很不舒服的眼神，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
那目光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鹿溪不自觉地往沈君牧的身后一躲，隔了好几秒，又探出了半个脑袋，看向男人。
男人此时的注意力回到了沈君牧的身上，他冲沈君牧扬了扬眉，语气十分不客气，“租房子？”
沈君牧点了点头。
“行。”男人也不废话，直接转身走向鹿溪对面的房子前，在密码锁上按了一串密码后，拉开大门直接走了进去，根本不管身后的沈君牧和鹿溪。
沈君牧跟着男人的步伐走了进去，在男人的带领下，很快地从里屋回到客厅，出来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一脸好奇的向屋内观望的鹿溪，眉眼稍稍弯了弯。
这屋子与鹿溪家面积一样，格局看起来也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在于一户在左，一户在右。房子装修的很简单，简约的黑白风格，没有太多的家具，看起来并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鹿溪心想，难怪我在这里住了快两年，根本没见过邻居，感情这根本没人住。
等男人从鹿溪身边路过离开的时候，她才猛地回过神，看着进入电梯离开的男人，扭回头冲从沙发上站起的沈君牧道：“弄好了？”
沈君牧走向她，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她后，才“嗯”了一声。
鹿溪接过纸张，翻转过来才看到纸上赫然写着“房租租赁合同”六个大字。
这……未免也太效率了，这就定下了？
回到家，鹿溪只觉得这一切发展的过于魔幻。昨天自己和沈君牧还只是“网络一线牵”的网友，从明天开始就要成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了。
她拿起手机，给乔雅发了一条信息。
【小鹿溪溪：乔雅，你敢信，小哑巴变成了我的邻居！】
乔雅那里回的很快，信息才发过去，屏幕上就立刻先是“正在输入中……”，然后没过一会儿，就见她回了好几条信息。
【乔雅－：？？？？】
【乔雅－：不是说你带他去找房子吗？怎么成了你的邻居了？我记得你们小区并不便宜吧，他这就定了？】
【乔雅－：不会真让我说准了这货是个变态吧？不然我收拾收拾，明天搬去你家住一段时间。】
鹿溪与乔雅已经认识了六年，一向十分宝贝鹿溪，这次的面基她本是打算一起跟着的，但因为公司实在有事走不开，才放鹿溪一个人前去面基。此时一听鹿溪说对方竟成了她的邻居，一下就坐不住了，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对方的一百种变态行径。
【小鹿溪溪：别别别，我还是喜欢独居的生活！再说你搬来了，你家王先生怎么办？而且小哑巴看起来不像坏人，下午我让他进我屋里坐坐，他都没进来。】
【乔雅－：你还请人进屋？】
【乔雅－：鹿溪，你等着过两天收快递吧。】
【小鹿溪溪：？？？】
【乔雅－：我已经帮你下单买了监控，到了就给我立刻！马上！不许废话的给我安在门口！】
【小鹿溪溪：……】
鹿溪哭笑不得看着乔雅发来的信息，只觉得她小题大做。
就在她打算放下手机的时候，微信提示又跳出了一条信息。
【三水牧：今天多谢，以后请多指教。】
鹿溪看着那信息，心底不禁咯噔了一下。
他这意思是……赖上我了？
隔了两秒，他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三水牧：对了。】
【三水牧：以后别随便请陌生人进屋。】
【三水牧：特别是男人。】
【小鹿溪溪：……】
鹿溪看着手机里沈君牧发来的信息，忍不住暗道，今天小哑巴的话，难得的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