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和网友第一次面基是什么样的体验？】
当鹿溪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站在路边，等着那个叫三水牧的人的时候，脑子里凭空想起自己在昨夜一时抽风答应他见面后，紧张得睡不着打开知乎时，首页里蹦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换作平日，她根本不会去看。
可昨夜，好奇心的驱使下，令她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看了许多回答。
问题下，各种答案都有。
有好有坏，有甜有虐有气愤——有因为容貌问题的见光死，也有分开后才发现对方是渣男（女）骗感情。
瓜吃得飞起的她，直到看到手机上显示03：39的数字，才猛地想起，她和他们不一样，她并不是网恋面基。
她与三水牧只是很普通的网友。
他们面基的理由有些奇葩——只是因为鹿溪从对方的话语中得知他初来江城，因为路痴属性找不到中介，惨得快要露宿街头。原本鹿溪对面基这件事十分忌讳，但这次竟忽然心生怜悯，手比脑子更快地打了一句“不然我陪你找房子吧”。
话在发出去的瞬间鹿溪就后悔了。
与三水牧认识快一年，两人的交流并不算太亲昵，他除了偶尔教自己画图和少数闲聊之外，并没有过密的交谈，大家的聊天一直都是点到为止。
因此在发出这句话之后，鹿溪有些担心自己的举动是否有过界之嫌。
但三水牧反应更快，还不等鹿溪反悔，就看到他直接回了一个“好”，紧接着就是一句“明天上午十点，希儿苏剧院门口见，晚安。”，人便消失了。
三水牧的快速答应令鹿溪愣怔地放下手机，目光自手机挪到手边那仅被自己喝了一口的果酒上，心头浮起一句话——果然喝酒误事！
当与好友乔雅说起此事，对方直接在微信里说她猪脑袋，这么低级的面基套路都能上套。
鹿溪哑言，想说是自己邀约对方的，但最终作罢，对着手机努了努嘴，伸手回了一句：小哑巴才不是这样的人。
小哑巴是鹿溪给三水牧的“爱称”。
忽然一阵风吹过，天空的云朵随着风的吹动，缓缓地向前轻轻地飘着。一道阳光从天边落了下来，直直的照在了鹿溪的脑袋上。
鹿溪眯着眼向上望了一眼，手里搂着兔子玩偶的手一紧，脚下向后退了一步，避开阳光躲在阴影下。
这兔子玩偶是今年鹿溪生日的时候三水牧非说要送点什么给自己，最后拗不过他，就让他发了个红包，自己又在网上买了个等价的娃娃当做是他送的礼物。
因着俩人从未交换过照片，更没有约定好见面时需要带些什么，因此临出门前鹿溪想自己只要带着这个兔子玩偶，三水牧大抵是能认得自己的吧。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指针离约定好的十点还差五分钟，一向心大的鹿溪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胃开始丝丝抽痛，这是她的一个老毛病了。
她松开抱着兔子玩偶的左手，手伸到玩偶的背部，轻轻地按了按痉挛的胃部，半垂着脑袋。
早知道就买一瓶水了。
不知道小哑巴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身体的不适也无法抵消鹿溪对这个即将与自己面基的人的好奇。
虽然小哑巴从来没有对鹿溪爆过马甲，也没透漏自己的作画风格和领域，但从这一年里对方对鹿溪画画上的指导，还有交流中透露出来的细节，很明显对方是个在画画领域很有想法和实力的大佬。
因此在她的心里，小哑巴就是一个身形健硕、手指纤细，明明应该是个硬汉却又酷爱画画的络腮胡大佬。
为何是络腮胡大佬。
因为据小哑巴所言，他曾经为了赶画稿，有过整整一个月不刮胡子不出门，除了编辑外任何活物都没见过。
于是自那之后小哑巴在她心里的形象，瞬间从一个沉默寡言的高冷少年技术宅变成了一个敦默少言为艺术献身的络腮胡大佬。
手中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了一下，鹿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腕表，指针刚好指向十点。
她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抓着手机的右手轻轻一翻，打算看看这个时候谁会给自己发信息。同时心底也在嘀咕，小哑巴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你好，鹿溪。”
还没等她来得及看手机里的信息，就见一双白色运动鞋停在自己的眼前，头顶传来一声蕴着一丝温柔的清冷男音。
是他！
虽然平时小哑巴话少得可怜，网络和现实的声线也有稍许差异，但鹿溪还是一耳就听出来这是小哑巴的声音。
她抱着兔子玩偶的手又是一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飞快地狂跳起来，胃部又不由自主地痉挛，那放在胃上的左手不禁又是用力地一按。
不过，没等鹿溪回答，对方却是伸过手来拿走她怀中的兔子玩偶，同时往她怀里塞了一个东西。
“……？”鹿溪垂着脑袋，就见怀里的兔子玩偶已经被一个保温杯所替代。下意识地把瓶盖拧开，瓶盖下雾气氤氲，一股淡淡的花茶香扑面而来。
他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自己一紧张就容易胃痉挛的事。
鹿溪把保温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将盖子盖好后，才抬起头看向对方。
面前，一个与她想象中的络腮胡模样完全相反的男人站在那。
许是极少见光的缘故，他的肤色看起来是种病态的白，棱角分明的脸上薄唇紧抿透着一丝冷漠，却又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波泛着奇异的光芒直勾勾地看着她。
男人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唇角微微勾了勾，似乎在笑。
他微微启唇，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
他说：“我是沈君牧。”
鹿溪走在沈君牧的身边，一边给乔雅发信息报平安，一边不断地偷瞄着他。
这人长的真好看，像极了读书时代的帅气校草，哪怕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少年感。
本以为他不过是在网络上沉默寡言，却没想到到了现实依然话少得可怜。
他说自己是路痴，可鹿溪跟着他走了好几条街，逛了好几家房屋中介门店，看他那驾轻就熟，甚至都不需要借助手机导航的模样，怎么都跟路痴挨不着边吧。
“沈君牧。”
终于在他们准备踏入第六家中介门店的时候，鹿溪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沈君牧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向她。
他长得很高，目测起码有一米八，因此一米六都不到的鹿溪想看他，必须昂起头才行。
鹿溪仰着脑袋，眨了眨眼，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数十秒后，才道：“你……确定你是路痴吗？”
听到鹿溪的问话，沈君牧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缕迷惑。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鹿溪，似乎在等待她的后续发言。
鹿溪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稍有迟疑，“难道你不是？”
君牧稍稍偏头，依然没有回答，只有脸上的迷惑之色更深了一分。
鹿溪皱了皱眉，“你昨天不是告诉我你是路痴吗？”
听到鹿溪的话，沈君牧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的，他拿起那被握在手心的手机，过了一分钟，把手机屏幕面朝着鹿溪。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昨天他和自己的聊天对话。
【三水牧：中介跑了。】
【小鹿溪溪：什么中介？】
【三水牧：房产。】
【小鹿溪溪：你在看房子？】
【三水牧：嗯。】
【小鹿溪溪：那你找他去呀！怎么可以把你丢在路边，这么不负责吗！！】
【三水牧：找不到。】
【小鹿溪溪：打电话啊！】
【三水牧：被拉黑。】
【小鹿溪溪：去他们店！】
【三水牧：不认识。】
鹿溪只觉得眼皮跳了一下。
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你那个意思不是在说你的中介把你丢在路边，然后因为你路痴，你找不到他们的门店无法维权吗？”
“？”沈君牧的眉尾很轻地挑了一下，没有回答。
鹿溪看着他的脸，不用他回答，她就知道是自己脑补过剩，根本没这回事。
其实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中介半途跑路的故事，而她却偏偏脑补成一个成年男人在陌生的城市里，被中介丢下，因为路痴而导致找不到对方门店维权，从而无家可居的悲惨故事。
鹿溪偏开头，完全不敢看沈君牧的眼睛。
太！丢！人！了！
想来沈君牧这样的人，即便真是路痴，也一定能依靠导航完美的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不怪昨天乔雅骂她猪脑袋。
鹿溪呵呵干笑了两声，抬起头想冲沈君牧再说点什么。
却没想到，沈君牧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了一声“走了。”，然后也不再管她是否尴尬，抬脚就继续往面前的店里走去，仿佛刚才的尴尬，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纠结。
在沈君牧向中介询问租房事宜的时候，鹿溪一直在旁边看着墙上的房屋出售信息。
一边看着房源，一边惊叹着如今房屋的天价。
当她正看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中介的口中说出了一个熟悉的小区名字——“锦里苑”。
鹿溪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掏出手机开始在上面划划点点着。
“沈先生锦里苑的房源可是这一片区域里最好的了，房租虽然有些贵，但物有所值。特别是我手头的这套房源，坐北朝南，通风采光都是小区内最佳位置，更别提这小区的物业和设施都是最顶配。再加上这小区地理位置甚好，附近的配套设施齐全，交通方便，更别说住在小区内的住户了，都是高质量住户，和您这样的身份是最为匹配了……”中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手机递到沈君牧的面前。
手机中是房屋的3d展示图，每个房间、房屋内的细节，甚至屋外的景光都一览无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房源。
沈君牧沉默的看着，没有回答，眼中的满意确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中介自然也是看出沈君牧的满意，眼珠子提溜着转了好几圈，心底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宰面前这只大肥羊，而这一单自己又可以赚多少钱了。
“你这个房子是我们跟房东直签吗？”冷不丁的，鹿溪在一旁忽然冒了一句。
刚还在看照片的沈君牧听到鹿溪的声音，目光一敛，转眼看向她。
中介也是一愣，怔怔地转头看向鹿溪。
矮小的鹿溪从沈君牧的身后钻了出来，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中介。
“你这房子是房东直租的吗？签合同的时候房东会跟我们见面签约吗？房租又是多少钱呀？租期是多久？租金如何交？需要交多少押金？中介费多少？物业费又是如何算的？中途违约的话如何处理，是由租客承担责任吗？”
“什么……？”鹿溪一连串的问题把中介一下给问懵了。
鹿溪看着中介，摇晃着手里的手机，乖巧地抿唇一笑：“上周爆出在这个小区利用套路两头吃的中介公司就是你们吧，你可别看我们小年轻，欺负我们什么都不懂。”
“……”中介听到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难看。
一旁的沈君牧一言不发，垂眸看着面前为自己出头的鹿溪，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唇角很轻地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