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同类的气息
心头一跳，秦启面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顺着妮娜的动作回抱了一下她。
“看起来你在这边过得不错。”
秦启这话并非纯粹的客套。长期营养不良的影响不会在短短几天内消除，但现在的妮娜至少衣着整洁，双眼也有了些光彩，不再是躲藏在老酒桶街阴影中的那个小小的“野兽”了。
妮娜也说：“医生和护士姐姐都很照顾我，还有人教我识字。我上次请人送给你的画你收到了吗？还有……”
她表现得就像一个跟亲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再见面就有不少话急着说的普通孩子。
秦启带着微笑意义应答，并提出建议：“既然你现在精神不错，不如我们去外面散散步？途中你再慢慢告诉我在这边的生活情况。”
“好呀！”
在妮娜答应后，秦启牵着她的手走出会客室前，站在门外的一双脚悄然走开了。
主楼外面的草坪很开阔。
也许是出于方便打理的考量，也许是为了有足够良好的视野可以掌握病人们的动向，以防有人跑出精神病院的范围，这附近几乎没有种植高大的树木。
坏处是在草坪上散步的人缺少隐私，好处则是其他人也不可能跟踪他们。
觉得离主楼的距离够远了，秦启才把西服外套铺在地上，示意妮娜坐下，然后问她：“你说的古怪是指什么？”
妮娜刚来卡蒙精神病院四天，他很好奇对方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发现些什么。
妮娜说：“我本来以为这里除了我都是真正的病人，但是昨天我遇到了和我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
妮娜是忽然失去能力的失控觉者，在她之前，和她一样且被送到这家精神病院的人就只有一个——约翰·迪特。
严格说起来，迪特跟妮娜应该是仇家。
根据学会后来的调查，妮娜去世的母亲正是在伍德区被迪特杀害的那名洗衣女工。不过妮娜可能并不清楚这件事，毕竟母亲之死本身就有可能是刺激她觉醒原因之一，想来周老等人不会特意提起她的痛处。
“你在哪儿遇到对方的，为什么会觉得和你一样呢？”
妮娜仰头看着秦启，对他说起精神病院那条晚上七点以后不能离开房间外出的规定。
她住进这里之后一直都遵守着护士告诉她的规定，每天都在七点以前就回房了。但入夜之后整栋房子都太过安静，七点这个时间又还没到该睡觉的时候，缺少娱乐的妮娜只能抱着她的兔子娃娃，用耳朵捕捉房子各处发出的声音。
风吹窗户的声音，飞虫的声音，还有……人走动的声音。
妮娜最初以为七点以后还在外面走动的是医护人员，所以并没有太在意。直到昨晚她复习白天其他病人教她的单词时，有一个词怎么都想不起来意思了，便想找人问问。
只是开门问巡夜的护士姐姐一个问题，应该不算“外出”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当听到门外又有脚步声经过时，妮娜悄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她并没有贸然出声，只想先确认门外的人是否自己认识的人。
然后她看到一个没穿白大褂的高大中年男人略微佝偻着背从自己门口走过。
妮娜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看见外面经过的并非自己认识的人后，她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僵着身体等待对方离开。可男人却感知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她，冲她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微笑。
惊慌之下妮娜猛地关门，从内部把门闩上了。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折返回来在自己门口停留了片刻，之后才走远、下楼。
“不需要任何证明，我就是知道他和我是一类人，他身上有和我相似的东西。”结束回忆，妮娜不安的紧紧抓住垫在身下的外套。“天亮以后我跟护士姐姐说了自己看到的人，她却说我是做梦了，还说我下次如果再违反规定，就会被送去楼下。”
妮娜讲述的事让秦启微微皱眉。
“哥哥，你也不相信我吗？”妮娜误解了秦启的表情，显得有些伤心。
见状，秦启赶忙道：“不，我相信你说的。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相貌吗？告诉我，待会儿我去问一下医护人员。”
“他比你高大概这么多……”妮娜尽力用自己贫乏的词汇描述着记忆中那个男人的形象。
秦启越听越确定她看到的是迪特。
按理说迪特应该被关起来严加看管才对，为什么院方会在其他病人都不能外出的夜间放任他在房子里徘徊？如果他的异能忽然恢复，住在这里的其他人怎么抵挡得了？
想到卡蒙精神病院的其他人，秦启不禁环顾四周。
刚才进主楼时他就发现只有少数的医护人员，没有其他人出现。结合现在草坪上只有他和妮娜，没有第三个人活动的情况，越发显得这个地方诡异。
护士之前还说其他病人跟妮娜相处得不错，有教她读书识字……
以防万一，秦启向妮娜验证护士的说法，小女孩告诉他“楼上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三男二女五个病人。他们有的成天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有的每天都在写奇怪的文字，有的会忽然摔东西大喊大叫，症状各不相同。
其中只有一位漂亮的年轻小姐看起来比较正常，也是她教妮娜认单词。不过她除了用餐时间之外，很少出房间。
“这边的护士姐姐们都不太敢管艾拉小姐。”妮娜小声告诉秦启她知道的情况。
听完妮娜的话，秦启再次注意到“楼上的人”的说法。今天刚到这边时，护士说妮娜和楼上的人相处不错，他以为对方仅仅是指房间在楼上的病人，直到妮娜说护士提醒她再违反规定会被送去楼下，他才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很细心聪明。”夸奖了一下妮娜，秦启思忖片刻，摘下自己的怀表递给对方。“这里面夹了护身符，暂时借给你用，回头我问清楚这边的情况再看能不能给你换个地方。”
卡蒙精神病院和宸星学会都是西顿夫人赞助成立的，按理说不会有问题，所以秦启先调查再发言。
临告别前，秦启叮嘱妮娜晚上别再贸然行动，以后如果又偶遇迪特，一定要离对方远些，不要接触。
妮娜都答应了下来。
“哥哥……”
看出小女孩还有话想对自己说，秦启耐心的等着。
良久，妮娜才憋出一句：“你要小心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黑色的哥哥，再见。”
目送对方匆匆忙忙跑开，秦启对“黑色的哥哥”这说法默默笑了一阵，并没有太在意妮娜对酆星泽的敌意。
毕竟她之前差一点点就要被酆星泽解决了，对其印象不好也是正常的。
更关键的问题是，他现在该找谁打听卡蒙精神病院的事。
周老显然对这边很放心，不然也不会做主把迪特和妮娜先后送来；小辉一遇上自己就很叛逆，没法好好说话。
唔，看来只能找随和又话痨的伊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