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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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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大人,程大人,等等。”

    王立一路小跑,追上了正踏门而出的程徹和沈清,他抹了抹额头的薄汗,说道:“我想起来了一点,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那面具人之所以给我诡异的感觉,是因为面具上画的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桃花?!”程徹和沈清皆怔愣,看来此人还真是和民女失踪案脱不了干系。

    他继续乘胜追击:“大人,我已令厮役准备了两匹好马,正在喂草粮,稍等片刻即好。您看那大板,能不能作废?”

    程徹手掌一挥:“无需备马,我们。。。”

    话还未讲完,就被沈清满脸狗腿笑打断:“王大人想得太周到了,这马肯定比程大人带着我飞过去快得多,有用有用。”

    她已经摒弃坦白的念头了。比起挨那二十大板子,她觉得活着更为重要,她这小身板,二十大板下去不就一命呜呼?更何况以她的撒谎程度来看,应当比眼前这位大哥隐瞒狎|妓要严重的多。

    现下程徹已经知道还有改良版的弦上箭的存在,那哥哥的事对破案来说,用处不大。

    所以沈清决定继续隐瞒身份,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死因真相,才能告慰哥哥的在天之灵,更何况高中状元也是哥哥的此生目标,她有必要升华一下自己的人生理想,绝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不然容易得到二十大板。

    程徹蹙眉,看眼前的人来时一脸无欲无求状,现要离去时满脸踌躇满志状,低语问道:“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骑马还怎么说?

    沈清皮笑肉不笑道:“暂无。”声色如清泉碰玉,好是高冷。

    外头传来小役的声音:“大人,马好了。”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王立在后头追问:“大人,我那板子?”

    程徹头也不回说道:“知情不报重要情报,追加五个。”

    走在边上的沈清又是一个趔趄,她更是觉得所做决定十分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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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外还是围着那么闹哄哄的一堆人,且有越涌越多的趋势。这怎么进啊,沈清行在程徹后面,放缓速度,心里直打怵。

    “吁——“程徹停马,沈清欲随之,刚要出声,就见程徹一个回转,坐于自己的后面。

    沈清呼吸一滞,问道:“你想干嘛?”

    程徹双手握住缰绳,直视前方:“坐稳了啊。”

    暮色四合,霞光的余晖打在程徹的脸上,那清浅的眸子里炫璨又柔和。

    少年唇角一勾,用佩刀轻点马下的滚石,刀头一翘,那石头便如利刃,“咻咻咻”往御史府飞去,恰好避开众人,砸在那大门的门钹上,急速飞转的石头与金属片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叩门声。

    众人纷纷被这轰隆声吓得退避三舍。

    他竟是要踏马而入!沈清的脑子被程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懵了一瞬,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沈清能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低低的震动,偏头看他,这时候的程徹是带着些顽劣的,那平时难见的玩世不恭的笑意,颇有种舍我其谁的潇洒,让人难以移开眼。但卸下这御史大夫的官帽,他确实也不过是二十三的少年郎君,他应当是如眼下这般狂放不羁的。

    程徹趁众人避让之际,夹紧马肚,用配刀驭马,喝声道:“开门!”

    门口侍卫看清来人,见马蹄翻滚,风驰电掣,直冲御史府而来,赶紧推开大门。

    沈清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弄得措手不及,前身一仰,手竟没握住缰绳,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程徹不减速度继续驾马,腾出左手,轻轻一提,扶着沈清的腰坐正,润朗磁声,在她耳边说道:“怎么光顾看我了,告诉你要坐稳。”那声音落入沈清耳中,竟添着些许蛊惑,如同霞光穿透云层,投射到大地一般,在她心中炸裂。

    直到进了府,沈清还是心神不宁,真是被这春风拂面醉了眼,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在看他的这回事,而是在沉思慌乱不安的心跳是否真实。

    “需要我抱你下来?”程徹仰头,还是那一副清风霁月状,看着还坐在马上发呆的沈清。

    沈清稳了稳心绪,将那不为人知的风吹草动给抚平了,垂眸淡声道:“不用。”右脚轻轻回勾,落了地。

    金顺上前牵马,赞叹道:“大人还是不减当年金科魁首,打马游街的风采啊,想那时大街小巷人山人海,从文德街排到了朱雀桥,程大人嫌被太多人观摩,竟不按套路走马观花,而是从安华门飞驰而出,踏马进这御史府。”掩唇痴笑,“这帽子还成过那一段时间的风尚了呢。”

    竟是开过先例了。沈清喃喃道:“帽子?”

    程徹下了马后,就大步一刻不停地往慎思堂走去,回头睨了金顺一眼:“我看你是最近越发聒噪了,那程正的私宴名单还没呈上来?”

    金顺说道:“禀大人,未曾。一刻钟前属下还去暗室瞥了一眼,还在那闷头写呢,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

    说着又退到沈清身边,抑制不住体内的八卦之心,继续和沈清边走边低语道:“想是沈公子那时还小,不知道此事也是常理之中。”

    “当时大人策马跑得急,头上的纱帽歪了还不自知,但落在沿途的百姓眼里,更是一副丰神俊逸的模样,拥有了一大帮颜值拥趸者。这到了第二日,汴京便刮起了一阵‘歪帽之风’,街上的男子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带着歪帽出门。”

    “这之后的三个月,凡是大人出府,必有画师在暗处临摹记录大人的出行打扮,第二天此布匹颜色,衣服款式必是抢售一空。后来大人不受其扰,抓了几个画师打了几顿,便再也没有人敢在暗处观察大人了。”

    “获人歌桎桎,公子骑翩翩”,沈清都能想到程徹当时的清恣如霜,听闻他的年少时,她竟有种未能参与的遗憾与惆怅。

    到达暗室门口,这毕竟是御史府的内衙,沈清正踌躇能不能进时,就听程徹在底下的高喝:“文则,你下来。”

    沈清拾阶而下,程徹就是审问室里,两边已“刷刷刷”地跪满了人。

    程徹满脸凝重:“文则,你看看能不能判断这人中何毒而死?”这些人里,只有沈清知道些医理。

    程正死了?!有人能在御史府内堂而皇之的下毒?

    沈清快步向前,这程正还保持着右手握笔状,趴在案桌上,若不细看,还以为他写累了卧在那儿。左前方有墨盘,还有一碗快要见底的水,说明程正生前喝了水,沈清端起碗闻了闻,又用手捻了捻墨汁。

    跪在程徹身边上着蓝襟直袍的监察御史杜虞,哆哆嗦嗦地说道:“大人,这些东西小的都用银针检查过,在御史台干了这么多年,这点紧惕还是有的。确实都无毒,送墨盘的厮役也全身检查了,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便让他放入审问室了。”

    程徹问道:“那厮役在审问室停留了多久”

    “磨蹭了好一会。”杜虞答道,“因这程正的少爷日子过惯了,又是指使着要让那小厮铺纸,又要磨墨,我还进去训斥了程正一番,哪想那小厮倒是极有耐心地宽慰我几句,尔后我便出来守在门口。就听里面的小厮磨好了墨,还劝程正喝了水。”

    “不对,”沈清摇摇头,“这水有问题。”

    杜虞惊道:“怎么可能,那银针未发黑啊。”

    沈清说道:“水里加了‘千金散’,溶在水里无色也无毒,所以银针不会发黑,喝多了也就是让人全身酥软,如同飘在云端,缓个几个时辰也就恢复了,在中医里偶尔拿来做药引子,倒也不难寻。”

    “但墨汁里掺有‘还复来’,这‘千金散’碰上‘还复来’,那就是剧毒了。‘还复来’同样无色,但会带点幽香,这砚台制备的时候便添加进去了,只有磨墨时方能混着墨汁出来,磨墨时会有粗颗粒感。”

    “这程正被灌了有‘千金散’的水,闻了混有‘还复来’的墨汁,毒发身亡。”

    杜虞听沈清这么一分析,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厮役所为!我去找他!”

    程徹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外头为何会突然如此□□?这是有人刻意为之,暴动之下就是为了隐藏这小厮的行迹,现在去找,人家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寻不到的。”

    如被找到,恐怕也是一个死士,根本不可能问出任何相关线索,只是不知这厮役潜伏在御史府多久了。

    金顺已双膝跪地,自责道:“我应该进来看看才是,我在台阶上瞅了一眼时,他已趴在这里了,竟不知但我看他的纸上写满了字,那是为何?”

    程徹打开手中的纸:“是罪书,程正承认所有罪行皆是自己所为的罪书。”

    重犯骤亡,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屈打成招。杜虞和金顺两两相觑,有罪证,有罪书,这案子就这样破了?

    只有沈清和程徹才知,这背后之人把一切都做足了,他们只是被动的,在被推着往他画好的路径上走,程正这下真成了彻彻底底的替罪羊。

    罪书不想也知,定是靶子后面的人提早准备好的,沈清看向程正的右指上有着红印,应是死后被人在罪书上按了手印。从这局来看,一环紧扣一环,不置程徹死,却置他万劫不复。

    程徹沉吟片刻:“将御史府内所有的家丁厮役都重查一遍,凡有可疑者,均上报给我。”

    他还得尽快去趟京兆府,查此处私宅的以往历史备份,再怎么神通广大,凡是做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吧。

    金顺点头,他看了看趴在案桌上的程正,这和自家大人有着几分相似的相貌的兄弟,问道:“大人,现下可要替程正收尸?”

    程徹还未作答,外面响起来侍卫的声音:“程大人可是在暗室?程府的老爷来了,可让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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