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很大。
光明街离国贸很近。
1985年，楼高53层的大厦正式投入使用。
“晚晚，你……要去这里找工作？”
柳轻轻拽住好友的胳膊，一脸震惊地跟对方解释说：
“这种地方很难进的。里面好多老外，还有红港佬啊……”
孟晚棠望着高耸入云的国贸大厦，将视线转向西装革履，还有穿着职业套装的办公室女郎。
“我已经跟面试公司提前约好了。一会儿，你在楼下咖啡厅等我。”
柳轻轻来到这种地方，总是感到很不自在。
她在‘炳记’待太久了……
像国贸大厦这么高级场所，她连想都不敢想。
“你忙你的，我就在门口等你好了。”
孟晚棠挽着她的胳膊：
“那不行，万一面试时间太久，你站在太阳坡下岂不是要中暑。”
柳轻轻扭扭捏捏道：
“你就别管我啦，快忙去吧。”
看她怎么也不肯进门，孟晚棠跟路人问了一下时间，对柳轻轻说：
“这会儿还早，咱们一起去咖啡厅坐坐，总可以了吧？”
忐忑不安的柳轻轻，这才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冲对方点点头。
走进咖啡厅，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孟晚棠忍不住地感叹：
“‘深城速度’果然名不虚传，大厦里居然有中央空调系统。”
二人找到靠窗的位子，服务生笑着问：
“上午好，女士，很高兴为您服务。”
柳轻轻局促地挨着孟晚棠，她像是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一般，东瞅瞅西望望。
“两杯卡布奇诺，谢谢。”
孟晚棠合上饮品单，靠在舒适的沙发上。
“待会儿，你就这儿等我。我面试完以后，下来找你。如果有人过来跟你搭讪，你别理他就行。”
正襟危坐的柳轻轻，凑到她耳边：
“这里的东西，一定很贵吧？晚晚，你才来深城就乱花钱，不太好吧。”
这是她第一次坐在咖啡厅里听英文歌，闻着浓郁的咖啡豆香气。柳轻轻虽然来深城有三年了，可她不太愿意来这种地方。
比起光明街，这里更干净，也更高雅，就连喝咖啡的客人也是举止得体的……
柳轻轻想起，自己曾在歌厅招待过的贵客，虽然很有钱，但是却瞧不起人。
坐在这间咖啡厅，她怕自己说错话，也不敢随意走动。
晚晚离开有半个钟头了，柳轻轻一直盯着墙上的挂表，她想上厕所，可是不知道厕所在哪。她也不敢问服务生，害怕对方笑话她。柳轻轻就这么憋着，直到看见晚晚从门外走进来。
“等很久了吧，我们走。”
柳轻轻一把拉住她，在晚晚耳边小声嘀咕：
“我，我想上厕所。”
孟晚棠拉着她一起去了洗手间。
二人走出国贸大厦，柳轻轻这才想起，还没问晚晚面试的情况：
“聊的怎么样？”
孟晚棠一脸自信地看着她：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面试官说。明天还得再来一趟。”
柳轻轻一脸羡艳地看着她：
“你可真行，老板有没有说一个月多钱工资？”
二人边走边聊，孟晚棠说：
“一个月下来，能发三百块钱左右。”
柳轻轻立在原地，像是听到天文数字一般张大嘴巴：
“三百块钱！你，你……你挣这么多？晚晚，你这什么工作啊。”
孟晚棠看她瞠目结舌的样子，笑着说：
“在电脑公司做办公勤务。”
对方重复道：
“办公勤务……能挣这么多？老板的要求，一定很高吧？”
柳轻轻看好友很是轻松地说：
“也还好啦。只要会英语，会开车，会打字，有大专以上学历，就行啦。”
孟晚棠的话，让柳轻轻又默不作声地垂下头。
以前，她并不觉得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很大。
现在，看到大学毕业又有一身本领的晚晚，柳轻轻心里酸酸的。
自己当初要是肯好好读书，是不是就能跟对方一样，到这里上班挣钱……
早就有所察觉的孟晚棠，自然看出柳轻轻的不自信。
虽说，自己不是原主，跟她也没多深的感情。但同为女孩子，又远在异乡，孟晚棠还是觉得彼此应该有个照应。
“轻轻，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工作？”
明明就有一副金嗓子，从小喜欢唱歌的柳轻轻，此时却违心地说：
“我啊，没什么感不感兴趣的。只要能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就行。”
两个女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身边时髦的年轻男女接踵而至……
“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条裙子吗？”
柳轻轻咬着上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孟晚棠揽着她的肩膀：
“我把它带来了。”
对方看了看她，红着脸没说话。
那两件红裙子，是柳轻轻初到深城，咬牙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
她对这座都市，早已失去了初来乍到的热情，像自己这种没有文化的女人，离开家乡，到哪儿都不过是混在底层的打工妹罢了。
现在的孟晚棠，就像当初刚到深城的柳轻轻。
不一样的是，人家有文化，有学识。
轻轻不接话，孟晚棠便发自内心地说：
“你这么漂亮，真的不应该呆在‘炳记’。”
谁知，对方却自嘲道：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更适合做舞女。”
孟晚棠立在原地，目光凛然地看向她：
“柳轻轻，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见她真生气了，柳轻轻气馁又很歉意地说：
“好啦，你别生我气了。我，我……是觉得你变化太大，我都快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孟晚棠拉着她的手，没有回头：
“所以，你也要学着慢慢改变自己，我会帮你的。”
柳轻轻听了她的话，心里安慰了许多。
……
不远处，有一家很大的音像店。
孟晚棠拉着柳轻轻走了过去……
“晚晚，你来这干嘛？”
柳轻轻望着琳琅满目的磁带失了神。
音像店里，播放着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
越过高峰果~
另一峰就唔见~
某标推远~
等理想永远喺前便~
美妙的歌声让柳轻轻为之一震，她的心似波涛汹涌一般激荡着……
孟晚棠拉着失魂落魄的柳轻轻，冲音像店老板问道：
“你好，请问店里还在招营业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