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重获新生
没了后顾之忧，谢亦怔也可以放心地开始下一步动作，他仰着小脑袋，笑眯眯地问道：“莫闲，你今明两天有空吗？”
这个姿态，这个语调……莫闲偷偷瞥了一眼卧室大门，心如擂鼓：“有空，很有空。”
谢亦怔当即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那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怀里的猫猫说跑就跑，莫闲有些反应不过来：“去哪儿？”
谢亦怔站起身，拍着他的肩催促：“开车去吧，我给你指路。”
留下来不好吗？他家床超大超软不准备体验一下吗？但莫闲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能失落起身，当一个尽职的工具人。
……
地下世界总有一些黑诊所，医生医术精湛，医疗设备先进，虽然不会24小时营业，但主刀医生绝对随叫随到，一些外头医生不愿意做的高风险手术，他们也敢提刀子就上。可以说，黑诊所除了收钱也很黑以外，基本上没有别的缺点。
谢亦怔坐着莫闲的车抵达某家黑诊所时，天已经擦黑，不过相关医护人员也已提前收下定金，候在那里。
“你不舒服？”莫闲看到门口的白大褂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谢亦怔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他，脸上浮现些许歉意：“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可除了你，又实在没有可信任且可托付的人。所以，请原谅我的自私，要拖着你陪我赌一次命了。”
“赌……命……”莫闲愕然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几个小时前他还美滋滋地抱着猫猫，感觉拥有了全世界，结果几个小时后，他耳边却响起了世界的崩塌的可怖轰鸣。
他愣愣地望着谢亦怔，试图在他脸上分辨出玩笑的成分，却只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片平静，不像是要去赌命，反倒像是要去做一件早已写在计划簿上的事，如打扫卫生般稀松平常，牵扯不起半点多余情绪。
“我先下了，别忘了锁车哟。”谢亦怔垂下眼，避开莫闲的视线，打开车门，率先钻了出去。
莫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沸腾的情绪，动作麻利地锁好车，跟上谢亦怔。不管怎么样，既然谢亦怔视自己为唯一可信任又可托付的人，他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做他的倚仗。
【你要做什么？让莫闲知道你的病，你还当不当明星了？】
之前谢亦怔联系医院用的是黑话，所以护身符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谢亦怔的打算。
‘我要做手术。’谢亦怔踏进医院大门。
【都跟你说了厌恶值不够，你这是在找死！】事到如今，护身符依旧坚持之前的说法。
谢亦怔一边随着医护人员走流程做检查，一边在心中怼护身符：‘得了，相处这么久，谁还不了解谁？癌症一日不好，我就一日不会赚取厌恶值，以防你攒够能量跑路。相反，一旦癌症根治，我也不会愿意继续留你这么个不稳定因素在身上，我会很乐意尽快赚上一波厌恶值，还你自由、请你滚蛋。’
护身符没有吭声，也不知是在琢磨谢亦怔的说法，还是以沉默表示否定。
谢亦怔继续：‘我知道，正如我不信你，你也不会信我，所以我才叫了莫闲来。我会事先在手机上编辑好信息，若你保我手术顺利，莫闲就会替我把信息发到任奢和那些高层手上，告诉他们是我挑唆苟华士检举的他们。我还会发布微博告诉那些任奢的粉丝，我将把他们的爱豆送进监狱去。我想，缺口再大，这样搞一波也该补足两亿了吧。你也不必担心我事后反悔，毕竟莫闲替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应该还处在术后的麻醉状态中。’
护身符终于给了回应：【好，你安排吧，只要你不耍花样，我保你手术顺利。】
脑中协议定下，谢亦怔配合着将检查项目一一做完，医生很快给出诊断结果——癌症晚期，手术很可能死，不手术也活不了两天。
“那就手术吧。”谢亦怔语气轻松：“知情同意书拿来，我这就签字。”
从下车后就一直沉默陪同在侧的莫闲，第一次开了口，一贯沉稳的嗓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不同意，你叫我来难道是为了给你收尸的吗？你在这样的小诊所动手术，是对你自己生命的不负责！我可以立刻带你去最顶尖的医院，请国内最好的医生为你会诊。如果国内不行，我还可以带你去国外……”
谢亦怔抬起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后面的话：“我们单独聊聊。”
谢亦怔拖着莫闲到了一个僻静处，压低嗓子道：“你就从不奇怪，为什么我的伤口能好的那么快那么彻底吗？再是不留疤痕的体质，一般也恢复不到我这种程度吧。
“而且，选秀比赛过程中，我也是参加过体检的，那时候可没查出半点脑瘤的痕迹，按照常理来说，短短两个月肿瘤会突然出现，并且恶化到这种地步吗？”
莫闲隐隐意识到谢亦怔或许将告诉自己一些惊人的真相，灭顶的凄然褪去些许，他肃然追问：“所以是怎么回事？”
谢亦怔神色郑重，吐出的话语清晰有力：“你可以当我和魔王签有契约，我越是被人憎恶仇恨，就越是可以从他那里借取能量，治愈自己。这便是我敢接受手术的原因所在。
“我之所以在比赛里，屡屡挑事，也是因为这点。抱歉，破坏了你心中浑金璞玉，锄强扶弱的勇者幻象。我早说过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魔王？这也太……”莫闲努力消化着谢亦怔的话，却有些消化不良：“你不会是为了让我不再阻止你手术，才随口编来哄我的吧？”
“我若真是有死无生，又怎么可能叫你来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我可不会这样折磨自己的爱人。”谢亦怔勾着莫闲的脖子，迫使他低头，额头相抵，唇齿开合——
“无论我自己的忧虑，或那梦想着
未来的这茫茫世界的先知灵魂，
都不能限制我的真爱的租约，
纵使它已注定作命运的抵偿品。”
莫闲呼吸一滞，随之念诵——
“于是在这时代甘露的遍洒下，
我的爱面貌一新，而死神降伏。”
【能不能赶紧说正事？】见这两人又自顾自地进入了互念情诗的肉麻环节，护身符忍不住出声催促。
谢亦怔低头，在莫闲锁骨中央轻轻落下一吻：“你要对我有信心啊，正如我对你那样充满信心。”
“好。”莫闲点点头，似乎终于接受了谢亦怔的说法：“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谢亦怔掏出手机：“嗯，确实有件大事要叫你帮忙。之前说过，魔王需以他人的憎恶仇恨为能量，所以在我手术成功后，你要立刻替我发几条信息出去……”
谢亦怔将事情交代完毕，与莫闲携手再度走向医护人员。同意书已经准备好，他利落地签上名字：“开始手术吧。”
护士拿出一套病号服示意谢亦怔换上。谢亦怔接过，复又搁下。
“对，差点忘了，手术的时候不能戴东西。”说着谢亦怔扯开领口，露出垂挂在锁骨中央的平安扣，取下递到莫闲眼前：“记得我的嘱咐哟。”
莫闲接过，将平安扣紧紧攥在手心：“放心，保证照办。”
……
谢亦怔昨晚手术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地照进来，用薄金细细勾勒出那支到床底无处安放的一双大长腿；精心绘制出那微微倾向床头的紧实腰背；竭力描摹出那始终望向床上病人的深情眉眼。
而随着谢亦怔眼睛的睁开，金粉勾边的画也活了过来，长腿收回，腰背伸直，眉眼骤弯。
画中人含笑问道：“你总算醒了。”
“魔王如何了？”谢亦怔哑着嗓子问。
莫闲将一个透明的密封盒子举到谢亦怔眼前，盒子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盒底还沉着绿色的粉末。
“我在确认你手术成功后的第一时间就砸碎了它，以防万一，我还问医生买了点腐蚀性试剂。”
还是你狠！谢亦怔嘻嘻一笑，“干得漂亮。对了，那些信息你没发出去吧？”
“你说呢？”莫闲瞥他一眼，以棉签蘸取水分，润湿他的唇。
“我就知道你懂。”谢亦怔含着棉签轻轻吮了一口，再度念起了那句诗——
“无论我自己的忧虑，或那梦想着
未来的这茫茫世界的先知灵魂，
都不能限制我的真爱的租约，
纵使它已注定作命运的抵偿品。”
莫闲将棉签收回，轻轻吻了一口，随之念道——
“人间的月亮已度过被蚀的灾难，
不祥的占卜把自己的预言嘲讽，
动荡和疑虑既已获得了保险，
和平在宣告橄橄枝永久葱茏。”
这次换谢亦怔念诵莫闲吟诵过的部分——
“于是在这时代甘露的遍洒下，
我的爱面貌一新，而死神降伏，
既然我将活在这拙作里，任凭他
把那些愚钝的无言的种族□□。”
莫闲笑着补上最后一句——
“你将在这里找着你的纪念碑，
魔王的金盔和铜墓却被销毁。”
（注：此诗为《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107首，梁宗岱先生的版本。）
“幸亏你足够聪明，我才能当着那护身符的面，完成布局。”谢亦怔望着莫闲，不知是第几次由衷感谢命运让他们相遇。
“你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又是魔王契约，又是‘破坏了你心中浑金璞玉，锄强扶弱的勇者幻象’地再三暗示，我要是再搞错，怕是连猪都要笑我蠢。对了，还有那个吻。”莫闲点了点自己的锁骨正中，笑容暧昧。
“等我好了，你想要多少我就给多少，管够！”谢亦怔非常阔气地表示。
聪明的莫影帝瞬间笑成个傻子：“那你快点好起来吧，我等着。”
谢亦怔送完甜枣，反手掏出大棒：“嗯，不过在这之前，要麻烦你替我给花总那边请个假了。”
老工具人莫闲并无意见，反倒隐隐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就此退圈。”
“有什么办法，屁股后坠着一大串猫尾巴，没法跑路啊。”谢亦怔假模假样地叹息一声：“以后应该就没有那么多烂摊子需要他们收拾了，希望他们不会因此感到不适。”
“有我陪着你，哪儿有他们收拾烂摊子的份儿？”莫闲假模假样地抗议一句，随即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亦怔，欢迎丢掉镣铐的你，重新踏上娱乐圈的旅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