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种桃
冥琰知道她会对之前的婚嫁耿耿于怀,估计也猜到了他的将计就计的意图。
“淼淼,无所谓,你恨与不恨,结果都是一样。”他在她那点了花钿长了黑斑眉心亲了亲,然后径直带她回了北冥帝君府。
直到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洛淼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她敢保证,这天上地上也找不出这么一张丑的脸来了。
“冥琰帝君,你刚才亲我是怎么下得了嘴的。”洛淼忍不住问。
说话间,侍女云烟款款走了过来,看到帝后的那张脸吓了一跳,甚至忘了对帝君帝后行礼,径直道:“帝后,您这是……”她的反应很快,已经低下头不再看她。
洛淼:“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云烟顿了顿,委身回答:“这几日送去的糕点水果,南溪神君他都未动。”
洛淼:“继续送。”
云烟:“是……”
云烟领命退了出去,这边洛淼才注意到帝君看她的目光有些古怪,不过她不以为然。
冥琰:“解释。”
“解释什么?我给亲哥哥送些吃食,帝君难道不准?哦,忘了跟帝君禀报,我怕南溪被天帝暗地杀之灭口,已经将他带到这里幽禁起来了。”洛淼将跟前的琉璃镜放倒在桌面。
冥琰并不着急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别兜圈子。我可不认为,你会这么快就原谅他?”
“原谅?”洛淼的眼睛在瞬间微微发红,“我送东西跟原谅有什么关系?”
帝君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这算是低估眼前人的恨意。
洛淼本就不是寻常女子,用心哄一哄就好了。
冥琰:“你要对南溪做什么?”
“不知道,还没想好。”洛淼如实回答。
冥琰:“我并不是要护他,这一次我也不会放过他,哪怕是你求情。”声音凛然冷冽,他的话语笃定带着源源不断的危险,“只是,他这一条命,绝不能因此断送。”
洛淼倏地起身:“这话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语毕她提着衣摆移步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身,与冥琰对视:“把我身上的禁制解了。”
……
新婚那日,洛淼将以往冥琰给她精心准备的殿宇拆了,而后冥琰帝君又闭关,独占自己的寝殿。
下面的神官只得重新给这位怠慢不得的帝后另寻住所,可帝后对他们安排的住所并不满意,选了一座离帝君寝殿最远的地方——密宗殿。看其名,也知道这是放着重要秘密文卷的地方,奈何帝后要住,因为里面放着重要的文卷,一般人碰不得,一众神官只能亲力亲为连夜把地方收拾出来,让帝后入住。
密宗殿离南溪神君幽禁的地方也是极其远,或者说,这里是整个北冥帝君府最僻静的地方,因为帝后入住,这里很快被重新翻新重新布置。
水榭亭台,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冥琰帝君跟着帝后来时,还特意看了看周围的景物。
“帝君这是在看什么?”洛淼顿住脚步转身问。
这里花草众多,即使现在是夜晚也在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冥琰收回目光不问反答:“你这是要去休息?”
洛淼:“是呀,帝君就送到这吧,咱们明日见。”
她这是在下逐客令,偏偏要等到冥琰跟着她到这才说。
冥琰看了看天顶的皓月当空。
琉璃石铺的小径旁空荡荡的小桌上,陡然出现一盘棋。
“难得出来一趟,今夜不如随我下棋如何?”他问。
洛淼还没仔细听他话语里的意思,帝君已经走过来拽着她到踩着草皮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洛淼:“……”
两人就着夜里的风露对弈了一宿,到最后,洛淼也不知自己何时毫无察觉的就睡着了。
清晨。
洛淼醒的时候,旁边就多了一棵仙桃树,和当年的太子长琴的宸华宫主事殿门口的那棵树很像。
整棵仙桃树都泛着粉色的流萤,只是不见花苞也不见果儿。
玄衣帝君看起来是刚把桃树栽好,正立在仙树前,抬头凝望,似乎正出神。
洛淼起身走过去,心里却没有半点惊喜,目光一片沉静。
冥琰回头看她:“我看这里一棵稍高的花植都没有,便栽了一棵。”
帝君俊逸的轮廓在清晨灿烂的阳光下极其赏心悦目,只可惜这里没有用心欣赏之人。
洛淼看着那棵树,淡淡应了一声:“嗯。”随后,她便离开了自己的居所。
今天这一日,帝后坐在亭子内继续看昨日送来的奏折,而帝君却在旁边的池子垂钓。
洛淼低头忙碌揽阅许久,再抬头,日头已落了一半。
旁边坐在假山旁的帝君却纹丝不动。
无意识,拿着桌案上的镜子一照,看到镜子里的一张全部变黑的脸,饶是早有准备,洛淼还是吓了一跳,如今的她除了一双手还算完好,洁白无瑕,其他的地方都被毒素蔓延了。
如今的她和那全身黢黑倒是有的一拼。
手里的镜子滑落,掉到青石地板上,碎成了渣子。
旁边垂钓的帝君已经在瞬间到了跟前,先是捏着她的手腕把了脉,再问:“怎么了?”语气关切且急切。
“没没事……就是毒素排出来了,我还是吓了一跳。”洛淼慌慌张张抽回手,赶紧幻出巾帕把脸蒙上。
饶是她之前不在意自己的丑陋,这会也有点蚌埠住了,太丑了,丑得吓人。
也不知道玉麒麟常年顶着一张黑脸,是如何不在意外人异样的眼光的。
冥琰却凝重起来:“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洛淼强调道。
而后冥琰怒气冲冲警告她:“南洛淼!你以后再敢碰那些毒东西,看我……”
洛淼眼皮一掀:“你想怎样?”
冥琰:“……”瞪着她,“来人,把府里全部搜一遍,把所有有毒东西都全部销毁!”
洛淼:“……”
三日后,洛淼脸上的黑斑才尽数褪去,帝君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遂放心的去闭关了。
洛淼这才反应过来,看来她是真的低估了冥琰的状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仍坐在亭子内,周遭静悄悄。
倒是飞炎神色紧张严肃的跟了帝君一路。
路上,冥琰忽然想起什么,问飞炎:“这些时日,洛淼可曾去过南文帝君府?”
飞炎闻言一愣:“不曾。”
“可见过太子长琴?”
飞炎:“没有。听说太子长琴近日也是极其消沉,不理要务,天帝那边再三对其施压,太子长琴却依旧不为所动。”说着,他抬眼打量起帝君,大着胆子,问出了心里的担忧,“帝君,你现在可还好?”
冥琰下颚线紧绷的默了片刻:“这不是你该问的。”
模棱两可的话让飞炎将军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没个底。
冥琰明知自己目前情况十分凶险,可还是在听到洛淼当日要去观看太子长琴选妃时,不管不顾的跟着去了。一边暗地里压着体内的邪魔之气,看着旁边的‘洛淼’与旁人谈笑风生,自是没太多精力去质疑洛淼的真假,最后甚至险些看着真正的洛淼与太子大婚!
那段时间,所有的注意力恐怕都在太子长琴的婚事上,忽视了十分危险的北冥帝君!
本以为冥琰帝君就要进殿,没曾想飞炎又听到帝君问:“时至今日,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她为何未去南文帝君府一次?”
飞炎被这无厘头的一问,没有丝毫头绪:“这……飞炎不清楚,要不让飞炎去探探口风?”
冥琰沉默着。
飞炎补充道:“或许,帝后只是忙忘了。”
……
翌日,当洛淼带着一个侍女云烟,出现在西海岸时,亭下一众讨论得七嘴八舌的人,都愣住了。
谁都知道北冥帝君视为眼珠子的人,自然是走哪都要跟着,今日帝君却不在,实在让人瞬间联想到什么,周遭气氛都沉闷了下来,大家都隐隐有了一不妙的感觉。
见他们神色古怪,洛淼不以为意,也不会遮掩:“怎么,大家现在看到我,似乎是意外?”
话落,追来的飞炎将军到了。
一群人又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收回对洛淼的审视。
飞炎:“帝后怎么又出来了,你的身体将将恢复,应该多歇一歇。这些琐事让飞炎来处理就行了。”
话落,周围气氛诡异起来。
洛淼自然是知道他们在误会什么,却混不在意,坐在另一旁空着的桌旁。
飞炎面不改色的解释了一下:“帝后前几天中了毒,如今身体将好,你们可要仔细点。”
众人:“……”
趁飞炎和浩辰到周围巡察时,上官无极和长鸣围到了洛淼跟前。到底是如今身份不同,他们也不敢靠她太近。
“你怎么好端端的中毒了啊!北冥帝后!”上官无极的语气要多嘲弄就有多嘲弄,“莫不是什么闺房情趣……”
长鸣在一旁涨红了脸,后面坐在桌上的玉麒麟正仔细的画着图纸。
……
几个月后,天界又炸出一条消息。上官家的庶女上官云彩携着生身母亲,留了一封断亲书,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北冥帝后听到此消息后,震怒,遂派人对整个上官家族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遍,却也没有查出个缘由来。
说是,当日北冥帝后当着上官家族的一众人发了话,不得让上官云彩和其母受任何委屈,自那以后,整个上官家族的人不敢对这对母女怠慢一丝一毫。
可上官云彩和其母还是离开了上官家族。
北冥帝后查清事实来龙去脉后,下令不得有任何人追查这两人的下落……
春去冬来,冬去春来,转眼已经过了十个年头。
这些时日,北冥帝君偶有出关,也不过几日,陪着帝后下下棋,或者钓钓鱼,常年极少出府。
尽管帝君府的日子平静寻常,可三界的担忧与日剧增,风言风语更是多如牛毛。
唯一值得大家高兴的事,三界四处流窜的妖类终于有了归处,西海新修的一界总算修缮好了。
北冥帝后便差神官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亲自开启祭奠仪式。
日子就定在五月初五。
那一日,巍峨耸立的妖界玄法界门外搭了一坐几十层的白色露天祭台。
令大家意外的是,北冥帝后一身玄衣,长长衣摆曳地,走在一众祭祀神官前方,捧着一界新印,一步步缓缓登上做高处,将新印放在焚香的祭台中央,再接过神官递来的三炷香,对着一旁燃烧的蜡烛点燃,郑重的置于香炉内。
当时,天界尽数子民都来围观了。
那立在最高处,一身玄衣的竟然是帝后亲至,八卦的流言蜚语一下子四散开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帝后的意图。
在场所有人也看到了帝后渐露锋芒的野心。
祭祀结束,上官无极悄声打趣洛淼:“你这衣服是穿冥琰帝君的吧!你今日怎会穿的这么……嘶……跟冥琰帝君倒是很像!”
洛淼原本还沉肃的脸倏地一笑:“怎会?”
上官无极砸砸嘴,一脸神秘紧张:“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呐,帝后倒是和北冥帝君极其般配!一点都不掉帝君的链子。”
洛淼冷哼一声。
浩辰、小贺将军、玉麒麟这会儿都过来了。
浩辰带着些微不想惹事的态度对这玄衣帝后道:“既然这新一界已经修缮好了,那咱们就在这里跟帝后告辞了。”
语毕,几人又匆匆从人群中退走。
一旁的上官无极一阵疑惑:“你就放他们走了?”
长鸣一头雾水的挤过来,看着正在离开的一伙人。
这时候旁边来围观的众人还未散去,在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吵的不行。
洛淼露出一抹深意的笑,看着远方离去的几位:“长鸣,你随我去凡界一趟。”
“啊?……哦……”被点名的长鸣一头雾水。
上官无极不吭声了,沉默的溜了。
偌大的新界,他们累死累活修了十年,也不期待帝后的嘉赏,只希望帝后不要再给他们找麻烦才好。
可惜,这世上向来都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