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静音沉璧十六
早上，叶素带了早点去看聂枫。
门吱呀一声开了，叶素就看到聂枫趴在床上，身上紧着乳白色的中衣，其目光落在她这处。
“你醒啦。”叶素自顾自的说着，关上门，然后将篮子里的早点放在桌上。
早餐很简单，是一碗肉粥和一碟小咸菜。叶素她自己则是吃了一碗牛肉面和一碟桂花水晶糕。
聂枫沉默的看着‘谢瑜’的一系列东西，丝毫没把他当外人，甚至一点戒备都没有。
这几天叶素一直给他送饭，同样都是挨罚受伤，聂枫躺床上好几天，而‘谢瑜’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听‘谢瑜’说，是左护法红衣有意偏袒让谢瑜少挨了几十棍。
所以平日里起早训练，叶素则是以伤为由告假，整日除了替红衣办事，其他时候都是呆在聂枫的房间跟他聊天，有时候聂枫并不搭理他但乐观的叶素似混不在意，顶多做出一个‘我忍’眼睛一闭一睁，又浑然无事给出一个笑脸。
“用早膳吧，聂枫。”叶素给聂枫递了筷子。
聂枫瞧都不瞧早膳一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叶素一副吃瘪的表情，又忍住了即将爆发的某种情绪道:“哦，我知道了，你不饿，那就等你饿了再吃吧。”心想这人是铁打的么，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不管是早膳午膳还是晚膳，他都没吃。
眼看聂枫一天天消瘦，眼窝越来越严重，他就是宁死不吃。
有骨气，叶素暗暗想。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带着笑脸:“好些天没晒太阳了，我带你见见阳光怎么样？”
“不去。”
叶素:“不去？这么由不得你？”如今他有伤在身，这可由不得他。
叶素打算用强，抬步去扶聂枫。
果然，遭到了聂枫强行抵制，尽管他很虚弱，俩人在床上搏斗起来，可每每叶素都占上风，聂枫暗暗惊讶此人好生厉害，同时心中有些疑惑。
此时聂枫已经被叶素摁在床上，双腿被叶素抵得死死的，双手也是。
“好歹我拿了个第二。”叶素居高临下摁着他得意说道，心里也暗暗赞叹聂枫小小年纪功法如此了得。
这一比试，聂枫竟使了全力，比起绝杀营最一次次藏拙比试，这回这个‘谢瑜’竟让聂枫不管不顾了。
杀意和愤怒占满聂枫那双挺好看的凤眼。
聂枫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锐利毫不拖泥带水的微光，眼尾上翘，上面双眼皮窄窄的，睫毛又黑又长如薄薄的羽翼。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有蠢蠢欲动的暗流涌动。
叶素冷哼一声:“这里可是魔教，谁是强者谁说了算，所以说，你说不有什么用？”
这句话对聂枫来说简直就是不加掩饰的羞辱。
“滚！”聂枫歇斯里底的爆喝一声，杀气腾腾。
叶素被喝得腿抽筋，脚下一滑，栽了下去，一口啃在了聂枫那微凉干燥的唇瓣上，她的唇瓣还在上面滑了一下。
聂枫顿觉五雷轰顶，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耳朵窜起又滚烫的红潮。
叶素赶紧从聂枫身上支楞起来，看到聂枫的局促，也……愣了，她的心跳忽然猛得跳了一下，手有些抖，脚也有些软，手忙脚乱:“那什么，不好意思啊，意外意外。”说着她抖着手使劲擦了擦嘴，又将就自己的袖子给聂枫揩了揩。
聂枫这时候似乎已经忘了他刚才想要做什么，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眨不眨的看着叶素一系列动作，之前眼里的暴风雨也消散了。
回想起刚刚的情形，叶素下意识往聂枫的唇上瞟:“呀，破皮了……”
可不，刚才打架太用力，此时聂枫干燥的薄唇被滋润了，还见了一丢丢的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叶素的脑子一下子嗡嗡烧得厉害 ，脸也红成了猪肝色。
她想从聂枫身上爬下来，不下心踢到一个硬物，听到聂枫隐忍的闷哼声。
聂枫:“你……”
她赶紧停下动作:“对不起，踢到你了，”顿了顿，“你还是乖乖听话跟我……出去。”
还好这会儿外面的人都出去了，根本听不到两人打斗，叶素想到这放松得吐了口气。
聂枫闻言果然老实了许多，任叶素扶他起床。
“等着，我给你穿鞋。”叶素蹲下身道。
聂枫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瑜’，看见其拿了一只黑靴捉了他一只脚踝，聂枫下意识往相反房向缩了缩。
叶素:“你别躲。”
聂枫这才拘谨着任由叶素拿捏，而后又给他穿了外衣。
他想起了以前，自己还是丞相府的少爷的时候，自己衣食住行都是由府里的丫头给伺候的，后来家里突发变故，这一切享受都没有了。
现在，给他穿鞋，替他穿衣的人是‘谢瑜’，不是丞相府的下人，心底生出一种麻痒的异样感，不自觉捏了捏拳。这种感觉聂枫很不喜欢。
叶素带聂枫出了魔教，外面的阳光有些苍白，落在人的身上温温，很舒服。风也很大，树叶哗哗得响。
聂枫觉得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好的天气了，他有些恍惚，眼睛有些睁不开。
叶素将他带到了一块平躺宽敞的地方道:“这里的草地一定很软，你快坐……啊，忘了你伤在后面……你就趴着？”
叶素想了想趴着也不太好看。
聂枫这时候推开了叶素，独自一人往前走，为了尽量不让人看出来他身上有伤，他走得很慢，步履平稳。
半晌他在一颗歪脖子大树下停下靠在树干上，树梢的阴影刚好投在他身上。
叶素试探着到了他身边。
聂枫抬头眯着眼看看天空，又看看树叶冷不丁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是被教主所救来到这里的。”
叶素点点头:“嗯，怎么了？”
聂枫:“我希望你不要在我这白费力气，免得到时候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不管你蓄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蓄意？！”叶素假装不明白，还想狡辩，她张了张嘴:“我不是故意接近你，我……”
聂枫慢悠悠将视线投向了叶素这里，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在哄三岁小孩吗？
所以，叶素有点说不下去了。
“难道不是吗？”聂枫面上呆了些讽刺，他勾了勾唇，眼里半点笑意都没有。
叶素:“呵呵……怎么可能……”
聂枫继续道:“我自幼便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丞相家的嫡子且是独子，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妒，我娘死的早，爹就有了许多姨娘，她们大部分都讨厌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又要虚伪着笑脸来讨好我，暗地里又使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甚至要杀了我……”
“哇，你小时候还挺可怜的。”叶素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她的注意力在思考为什么，还没有来得及同情他。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良久，聂枫自嘲得哼了一声他勾了勾唇:“所以，虚情假意的东西我见多了，你别自作多情了，骗不了我的。”
叶素觉得有些尴尬，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忽听见后方树林一阵打斗声、喷血声。
两人面色皆凝重起来，都默默屏息敛声听去。
刀剑声渐止，一低沉男音道:“拖走，埋了。”
叶素一下子听出是谁，声音虽完全不是平日的优雅——变得狠厉果决……她飞快看向聂枫，不料聂枫也看向她，两人视线相触，又齐齐往侧头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和风撩起俩人衣摆，吹起俩人鬓角的头发，周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很快那边也静了下来，飞出来一簇暗器。
被发现了。
叶素下意识扑向聂枫抱着他打了几个滚，滚了好几圈，总算避开了偷袭。
聂枫适才靠着的树结结实实挨了数枚锐利的暗器。
接着一花影飕得窜出来，叶素直接跳起来与人缠斗起来。
两人过了数招，忽击一掌才堪堪将两人分开隔开。
叶素停下步子:“果然是你，右护法，你在这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我们撞见了。”传闻令五道杀伐果断手段残忍，修为高深莫测，可在身体修为为渡劫期的‘叶素’面前，一切都是个‘弟弟’。
“原来是你们！”令五道阴狠的眼里闪着兴奋，“你们得来全不费工夫，竟送到我手上了。”回想起上回，令五道在叶素那吃了哑巴亏又在聂枫那没讨着好处。
“你要杀了我？”叶素一脸无辜单纯。
身后的聂枫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顶着令五道，那眼神好像一直在暗夜里匍伏的修罗夜刹。
“那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知道你在做什么？”叶素慢吞吞的问。
“做什么？你们下地狱就知道了。”令五道将手上的弯刀提到了肩上。
“那只能打一架罗。”叶素说得很无辜。
令五道也做足了比试的准备。
叶素口里念着:“三……二……”她好像打这个小人啊，可她不能暴露身份啊……好难啊……叶素觉得给她这具身体有些暴殄天物。
“跑！”说着，叶素三下五除二将聂枫扛起狂奔。
聂枫看着眼前不断的变幻，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人要同令五道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