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静影沉璧十三
魔教教主下令追杀黑衣人，教里一直拖了大半年也没黑衣人的消息，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时间一长，耶扑冷觉得还是大都督伺候的受用，毕竟是伺候了他几十年的老人，便又把大都督从地牢里放了出来。
这大都督一出来，令五道便是腹背受敌，前有左护法红衣，后有大都督。
教里的红衣被教里拥护的人更多了。
这天天光晴朗，山中空气清新，时常有鸟啼声。
红衣要测试她的新人在她手下训练的这几个月是否有效，便给九人布置了一个任务。
让他们去这附近一带找一种特殊的草药唤作——青鬼。
谢瑜走在山中，不远处的前面唯有聂枫一人行走，时不时用剑鞘拨弄杂草。他看得很专注，很细心，不错过任何角落，这一找一个时辰已然过去。
谢瑜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额头已经出了细汗，他抬头看了看透过树林缝隙依然毒辣的太阳，嘴里不停的抱怨，这一抱怨可没拿聂枫当外人，不知不觉竟带了些女儿家特有的腔调，还好他的声音比较嘶哑，聂枫那边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有怀疑。
谢瑜抱怨的烦了便问前面的聂枫:“聂枫你找到没有啊？”他喘着气小跑到聂枫身后，刚要伸手去拍他，谁料他竟脚下一滑，摔下右侧草木繁杂的断崖下。
不过，前面的聂枫也不幸被他拽了下去。
聂枫蹙眉，耳边尽是树叶簌簌和枝丫的折断声，那一瞬很奇怪他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谢瑜将他拽下高崖。
俩人在陡崖上滚了一路，终于在一棵手腕粗的树前被挡下。
簌簌，小树剧烈得抖动了一下，枝叶剧晃。
“呃……”聂枫闷哼了一声，看向了脚踝处，随后便不省人事。
横躺着的两人此时的姿势，就好像谢瑜结结实实被聂枫护在怀中。
“咳咳……”谢瑜咳嗽得想起身，眼见俩人的身体又在往下慢慢滑，便不敢动了 。
这时候小宝从谢瑜的袖子里钻出来，煽动着翅膀:“怎么回事啊？叶素，你们怎么好端端的，却从崖上摔下来了？”
叶素从谢瑜变回原身没好气得打了聂枫一下，样子十分怨怼，那模样活像受气的小媳妇:“都怪他，个小坏蛋想使计让我从山崖掉下去摔死，我当然要将计就计。”
“你们怎么又在窝里斗啦。”小宝皱着眉头，翅膀扇动得更快了。
“窝里斗？对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聂枫兄，真是拿你没办法！”叶素叹了口气。
小宝:“这次任务若是最后一位拿到青鬼草回去的，会被红衣护法杀掉。”小宝早就把这件事跟叶素说了，虽然出发前红衣没有说过，但红衣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叶素，你刚才为什么暗地里使计让聂枫无法施法自救？”小宝气囊囊鼓脸。
“那还不是为了给他长长教训。”叶素仔细比划了一下，十四岁的聂枫已经只比她这剧身体矮半个头。
“那接下来你是要扛着他去完成任务吗？”小宝问。
叶素:“当然不，草药昨夜我就已经准备好了，本来打算趁上山草药和他熟络熟络，可……”叶素看到聂枫的脚踝处一片殷红还有脑后方……她抱着聂枫从山崖下飞了上去，将聂枫放置平坦处。
然后替他包扎脑袋和脚踝处伤口，又听到小宝说:“叶素，你这作弊好不公平，小宝有负罪感。”
叶素:“又怎么了？”
小宝:“你俩安全下山，那剩下七个人中定会死一个。”
“那好办，咱们把聂枫抛下，反正这小子挺坏的，不如提前结果他。”说着，叶素唇角一勾。
小宝哭着脸:“那也不行啊，主人说了，他不能提前死。”
“这不行，那也不行？小宝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叶素也烦了。
躺在地上的聂枫有幽幽转醒的迹象。
叶素按照小宝教的咒诀变回谢瑜。
聂枫生的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用乌丝束于脑后，宛如马尾，此时因为受伤被叶素折腾的七荤八素俨然快成鸟窝。
等聂枫睁开眼，下意识摸后脑勺，却触到了一片蓬松。
“别动，你醒啦？那就起来吧，两株青鬼草已经找到了，咱们赶紧下山……我扶你。”扮成谢瑜的叶素道，作势要扶起聂枫。
谁知聂枫在此时起了逆鳞，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虚弱:“你走开！不用你管！”说着，他奋力将叶素推开。
叶素也没料到他突然这么大力，径直被他推得老远，还摔了跟头。
“喂，你干什么！”叶素看着手掌被石子硌出的斑斑血迹，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刚才他使计将她拌下崖都没这么气。
聂枫自顾自施法换回他的长剑，插入地下作支撑，他挣扎的起身半跪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跟了我一路，还没够吗？”想起刚才，谢瑜将他拽下悬崖，他……
“哎嘿，我就是要跟着你，你管得着吗？要不是我刚才救你，你还能在这说话？”叶素跟头较劲。
“滚，否则，我杀了你！”聂枫气的说话都在抖。
叶素:“我偏不！”
聂枫捏着剑的手青筋暴起，他奋力朝叶素挥了一剑。
顷刻之间，剑气震荡，冲着叶素席卷一股无形的气流。
叶素伸手一挡，周遭的草木却被尽数削了一半。
聂枫蹙眉，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刚才那一挥，便是他用尽毕生所学，可在谢瑜面前，却被轻轻松松给化解了。不是挡了，是化解了。
“还有什么招数通通使出来吧。”叶素沾沾自喜道。这具身体的修为可是够用的——虽然是别人的，也算——作弊。
“呵……呵呵……”聂枫看着剑，又看看自己的双手，想不到自己在魔教的绝杀营苦练这么多年，在同样从绝杀营里出来的谢瑜面前不过如此，心底渐渐生出许多挫败感，让他不禁仰天大笑，“呵呵……”他的双目发红，眼里的痛苦更是一览无余。
天空忽雷声滚滚，下起了小雨。
叶素:“喂，你没事吧！”她也是第一次见聂枫这样癫狂的样子，刚才的得意早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了，“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叶素想要给聂枫挡雨，可还没到聂枫身边，便遭到了聂枫拼死抵抗。
只见聂枫踉跄起身，用剑尖抵着他，如同一只身处绝境拼劲最后所有精气神奋力反抗的凶兽，任雨水划过他的脸颊、头发、乌衣。
叶素明白了她再走近他一步，他就要同她打起来，甚至欲杀了她。
“唉，你好自为之吧。赶紧下山吧。”说着，叶素丢了一株青鬼草到他脚边，然后转身离开。
等到扮成谢瑜的叶素踪影消失不见，聂枫终于支撑不住，又半跪在地上……
而叶素那边，小宝又匆匆从她的衣袖里爬出来。
它使出灵力，在叶素的头顶化出一道金灿灿的屏障使得叶素头顶上方不在有雨滴落下。
叶素很失落，她抓住小宝，在小宝的头上轻轻摸了摸:“小宝，你说，我会成功吗？成功阻止聂枫未来的杀戮？”
小宝看了看天空:“我……”现在的小宝有些犹豫，他也不确定，可是又不能打击叶素的积极性。况且，这天上——
小宝看看天空，叹了口气。
叶素掐准时间下山，成了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拿着青鬼草回来了，可迟迟不见聂枫的身影。
身着紫色纱衣的红衣护法见天色已晚，面上已经起了不耐。
山中的雨渐渐小了，起了薄薄的雾。
终于，聂枫虚浮的人影出现在了众人眼里。
有人激动道:“聂枫终于回来了。”
红衣看到远处的人影捏紧了手，却不发一眼，直直望着前方。
聂枫停了一瞬，看了看远处的亭子，以及亭子里的人群，然后缓步继续前行，可是他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十分吃力。
这一走，似乎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到了，聂枫淋着雨跪在亭前，双手呈上青鬼草。
眼前忽有剑光闪过，铿锵一声，杀气暴涨。
是红衣拿剑，却被更快的谢瑜拿剑挡了。
聂枫见状一动不动，雨水糊了他的眼，看不出情绪。
叶素:“护法，不可。”
红衣:“这么久才回来，办事不力，该杀。其他人当以儆效尤！谢瑜，你闪开。”
“不，护法，望三思！此人如今能杀出绝杀营，又得教主青睐，今后对你必有大用。”叶素面上露焦急担忧，实则心里暗自腹诽:臭婆娘，老娘要不是身负大任，早就撕开面皮跟你决一死战了！
说话间，叶素发现，聂枫手里的这株青鬼草比她给他的多了几片绿叶。原来他是这般的实诚，这般的不领情。
“谢瑜，莫要以为我看中你，就可以任由你阻碍我的决定！”说着她又要动手。
叶素再挡。她见招拆招，弄得红衣竟伤不了聂枫一分一毫。
若不是红衣急着杀人，怕是早就察觉出谢瑜的身份不对劲。
叶素又赶紧跪在聂枫身前，淋着雨道:“请护法看在谢瑜为护法办事尽心尽力日夜操劳的份上饶了他吧！”
“反了，谢瑜！”红衣气急败坏，眼中狠绝，连同谢瑜也起了杀心。
这时候，右护法令五道竟来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哟，我来得不巧，竟窥得红衣护法在此杀人。”
众人寻声而望，叶素心道:得，又是一个劳民伤财的主。
只见令五道坐着由四人抬着的软轿，旁边有秦如斌为其撑伞。
那是一把顶漂亮金丝银边伞，伞杆白皙秀气似玉。
再看看伞下那人，金丝玉簪松松垮垮挽起的发，穿着大红边绣银云袍，衣料虽大气骚包了些，却也难掩贵气。
“你来作甚？”红衣语气冰冷，不悦其来打扰。
“来看戏啊。好一场不顾生死只为救下同袍的戏。”令五道说着说着，语气又变得癫狂起来了。
红衣闻言眉不着痕迹有浮痕划过，捏着手里的剑紧了紧。
令五道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这不是当年教主所救的聂枫吗？怎么，如今要死在左护法手上了么，呵呵……”
红衣:“你！哼，他办事不利，定然要承受结果。”说着，她不动声色收了剑。
“所以，左护法要杀了他……莫不是左护法公报私仇？待我将此事禀报教主，走，咱们去见教主！”令五道朝属下打了一个手势。
他的属下便抬着人打着伞往回走。
红衣气急，看了聂枫一眼，低喝:“还愣着做什么？其他人都给我把右护法拦住！”
而叶素身后的聂枫在此时终于支撑不住，斜斜地倒了下去。
之后叶素趁红衣与右护法令五道争论，想将聂枫抬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