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降杀
“这是什么怪物！竟如此强横可怕！”周围有人惊呼，看伏七杀险之又险地躲过又一记杀招，不由得为这位素昧平生的小道友捏一把冷汗。
“它当真是可怕……”
“到底是何妖邪，从未见过！诸位道友可有谁知道？”
“严前辈，这是何物？你可曾见过？”
他当然见过，不止见过，此次回来，也是对方授的意……严绝猛然起身，正要说什么，眼前突然一片晕眩。
这是对方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本座……不曾见过。”
秘境之中，伏七杀力竭，被逼杀到一座如刀削一般奇绝粗犷的山壁前。
幻境里，郑麟的手掌在拍门时迅速腐败融化，露出森然掌骨，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瘫坐在地，确信自己敲不开眼前那扇大门。
即使门里有他父母的交谈声传来，那些声音来来回回重复的只是两句模糊又没头尾的话。
“假的……假的！”他崩溃地嘶吼出声，这不是他原来的世界，不是他的家。
什么回去，什么家人，都是假的，他甚至还在秘境里没有离开！
这一切都是幻觉罢了，什么建筑灯光楼房，甚至那些隐约的熟悉的说话声，都是假的！
他被幻境愚弄了。
根本就没法再回去。
郑麟发热的头脑渐渐恢复理智，他回头见自己爬过的楼梯上边血迹斑斑，再往下便是一层浓郁的白雾，除了他现在所在的楼梯间，周围的景物被水冲化，褪色成毫无生气的苍白，似乎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身体并没有因为从幻境中惊醒而恢复原状，郑麟靠在地上，他感觉到自己与苍阳仙门的联系又加强了许多，那座仙门底下汩汩流淌的灵脉，贯穿过他的肌骨，重塑着他身上的血肉。
是啊，他的锚点早在传道之时就变成了苍阳仙门，他回不去了。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郑麟缓缓起身，双手按在那扇门板上，用力往内推去。
眼前由一片空茫变为黑暗，周身剧痛刹那间散尽，重回温暖人间，郑麟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一间洞府之中。
“他妈的！他妈的！哈哈哈……哈哈哈……操他妈的！”他疯狂捶打旁边的粗粝的石壁，直到双手血迹淋淋！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严绝让他进来，绝对是想捉弄他！笑他看不清事实！
可惜了。
眼前的景色复又朦胧起来，抬手擦拭，才发现自己脸上满是泪痕。
他默默用袖子胡乱擦了，打量此处洞府。
说是洞府，其实就是一个十分空旷的山洞，内里只有一座石台，台上盘膝坐着一个女人，冰肌玉骨，雪发朱颜，容貌绝美，任由谁见到她都会感到诧异。
因为那人此时应该在秘境之外的刑台上，等待着五大仙门的审判。
“逆凤来……前辈。”
郑麟先是一惊，扫视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低声道：“您怎么会在此处？”这女人疯起来非同小可，他需得小心应对。
逆凤来双眼未睁开，传音道：“能闯过这道幻阵，也是有几分能耐，可惜凭你的修为，要杀本座简直是妄想。”
她言语中带着相激之意，郑麟一阵恍惚，心道这大佬没有对自己动手，看来也是落难了，在虚张声势。
“前辈……难不成，外边那人不是你？或者说只是你其中一个化身？”
炎乾天宫借口进入秘境历练，或许就是为了找到逆凤来藏在其中的真身？
“看来前辈和炎乾天宫有合作，否则炎乾天宫也不会提议将秘境内所有人的修为压制在元婴左右，派弟子鬼鬼祟祟进秘境杀人灭口。”
严绝要坐镇外围，能打的不就是元婴期的戴鸿一个了么！
逆凤来表情淡然，依旧用意念回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来救我的？”
“死人的嘴最老实，这点玄雷门和密罗宗已经做过表率了。”郑麟话说得重了些，见她没有动静，果然是在调息养伤无法活动，自己寻了个角落坐下，问道：“逆前辈可打算和我说说事情的经过？”
“……你是哪个门派的人？”
“苍阳仙门，有掌门御令为证。”千和光霁这座靠山还是很稳妥的，起码搬出来时都会有人卖个面子。
逆凤来沉吟一声，道：“不管你信不信，大晋大赵一事，绝非我本意，一切都是炎乾天宫布下的局。”
“连五大仙门都是此方世界天道的韭菜吗？”郑麟沉吟道。
逆凤来不知道“韭菜”是什么，但是她知道五大仙门是天道为了贯彻自己意志，明里暗里扶持起来的门派，其中就包括她自己。
“我之前为了飞升，也曾与他讨教过许多有关于天道的事情，严绝说天道残缺，人亦算残缺，世间阴阳双份黑白两面，需得相互补完才算完满。严绝飞升之后，我多方尝试，修出了一具具有自我意识的化身。那具化身集结了我所有的恶意与阴暗欲望，是为严绝口中的‘纯黑’。”
“原本用她来辅佐我修行，没想到她的修为会高出我许多，反过来想把我控制住。之后李淮瑞李淮懿出现，化身与严绝为之奔走设局，我才发现，这两人是天道意图收割各方势力的最重要的棋子。”
“但是这两人失败了，而且还引得新天道诞生。”逆凤来想起数日前那一声响在心底的鷇鸣，依旧有些唏嘘，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胆敢在严绝眼皮子底下传道。
“严绝想要一石二鸟，完成旧天道交给他的收割任务，顺便扼杀新天道，而我的化身想取代我，他们必会合作。”
“想必现在，旧天道已然在秘境里开杀了。”
天道降杀，势必生灵涂炭，寻常修士哪里是对手！郑麟一个激灵，转身朝身后的通道跑去，却被一道结界拦下！
“还请前辈打开结界！”
“莫说我现在无法打开，就算打开了，你过去又有什么用？”逆凤来凉薄地说道：“若是出去遇上炎乾天宫的人，恐怕还会供出我来，看在千和光霁的面子上我暂且不杀你，你也老实待着。”
郑麟转头去寻找别的出路，沿着山壁走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他拿出法器掂了掂。
逆凤来杀不了戴鸿，估计发狠杀自己还是没问题的，又回到逆凤来面前，“旧天道开杀，戴鸿在搜寻你的下落，秘境就这么大，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莫非逆前辈已经洞悉全局，有反制之法？”
逆凤来沉默片刻，道：“我现在不是戴鸿的对手。”
她连自己的化身都打不过，何况是受重伤，对上戴鸿。
这处洞府也只是赌对方不会找到而已，要是真找上门，除了鱼死网破，别无他法。
郑麟环臂来回踱步，这结界十分诡异，用掌门御令也无法联系外界，应是逆凤来保命的家当。伏七杀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无从知晓，旧天道如此残酷，无非是利用人们的敬畏之心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不听话就杀到听话为止，应该不会放过苍阳仙门的人。
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若是人们不再敬畏祂，祂又有何惧？
这番道理郑麟也曾悟出过，然而修仙之人从来都是慕强而欺弱，更何况要对上的还是“天道”，不听话，就杀到你听话为止，可不是靠唯物主义就能战胜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
逆凤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命由我，不由天。”郑麟站起身道：“在我们那儿，龙王不好好布雨，就拆了它的龙王庙，土地贫瘠有野鬼闹事，就拆了土地庙。”
这个故事可谓字字反骨，大逆不道，逆凤来嗤笑：“如此悖逆，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恰恰相反，留下的大部分都是灵验的寺庙。”
“用了多少年？”
“五千年。”郑麟道：“走了五千年。”
逆凤来满是遗憾地打击少年的那股莫名的狠劲：“太久了，起码外边的人就没法子等这么久，而且你现在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