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探明取向，轮流吃醋
郑麟所在的世界，大部分像伏七杀这般年纪的孩子都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按照这些想法，尽己所能照顾碧梧峰上的师弟师妹们，对于伏七杀，则更为关照。
反正以后都是要进入那个风雨飘摇尔虞我诈的世界，起码在门派的时间里，好好休息吧。
郑麟想起那句“尚未配妥剑，转身已江湖”，心道原来对方因自己的照拂产生出被理解的感激，进而误会成喜欢。
他抬手拍拍伏七杀肩膀，“关于喜欢，若是你喜欢别人，我还能置身事外地说一句‘试试’，但是对象是我自己，我反而不太敢对你说些什么了。”
那便再相处久一些，久一些，大概就能看清是世间情动，不过一碗香油绿葱肉沫热汤的馄饨，还是世间情劫，不过一场六年寒暑石洞寒潭的苦等。
“麟哥这样就很好了。”伏七杀心想，没直接拒绝，那他便是有机会。
郑麟也很好奇自己的性向，他之前快奔三了都没有喜欢到肯下决心去追求的对象，更不用说痴迷明星之类的事情，以至于被伏七杀莽撞的一记直球砸中心巴，差点就犯迷糊了。
“你要是好奇，我们就进去看看。”
好奇是好奇……伏七杀俊美潇洒的脸上透出几分期待，又有些忐忑。
他发现郑麟没有催促也没有说教，而是背着手站在灯笼下与隔壁花楼的女子两两相望，顿时有些不悦，赌气说道：“好。”
两人齐齐往那座叫“扶兰香”的艳馆走去，听到身后花楼女子传来轻呼，郑麟回头朝凭栏的小姐姐们歉意一笑。
扶兰香入口是一处供泊车的花园，走过花园内的小桥进入楼内，入门便有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恭恭敬敬给两人引路，“两位公子有预定的厢房么？”
“没有预定，我们想先在大厅看看。”郑麟环视四周，让少年给他们找张桌子坐下。
楼内的装潢没有他想的那般华丽，反倒是十分清雅，大厅中央是一座宽大的圆形舞台，比四周的地势要低一些，方便四周客人看到台子中的表演，两者之间竖起栏杆，还有小厮守着。
此时高台上有一位男子趺坐弹琴，琴声悠扬，旁边有少年高歌相和，歌声嘹亮，两者相辅相成，引得一众看客侧耳细听，抚掌赞扬不已。
郑麟觉得调子好听，没听懂具体歌词，就在他侧耳仔细分辨时，楼上突然传出一阵吵闹。
有人从旁边楼梯上冲下来，一脚踏错，从拐弯的平台上直接滚到楼下，随行的小厮与楼下的伙计纷纷上前来扶，那衣衫不整的男人却不管不顾，踉跄着往前冲去，嘴里不住嘟囔着要吃饭。
“公子，小厮已经去买醉香楼的炖肉了，您在厢房里稍待片刻就好，稍待片刻……”艳馆里的伙计不敢对这客人动粗，只得护在周围苦劝。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走过大厅，正撞上给郑麟上茶的少年，那少年已经极力避让，依旧被男人散乱的袖袍狠狠刮在脸上，端不稳茶壶，往旁边倒去。
就在少年以为自己避不开这灾祸时，腰身被人托起，随即落入一道怀抱之中，被带离人群旁边。
没听到茶具摔碎的声音，他怯然睁眼看向身旁，就见之前他接引进来的其中一位男客看向人群的面容冷峻如刀，隐隐带着怒意，将他吓了一跳。
左手摊开的折扇上架着茶盘，上边茶具完好，连水珠都未溅出来，发觉少年目光，郑麟脸上寒冰化开，又恢复那副含笑温润的模样，松开对方肩膀，问道：“这是哪桌的茶？”
“是两位公子的。”少年白玉似的脸上红晕布满，急忙端起茶盘给两人放好。
南风馆里姿容出色的客人不少，遇事肯出手帮忙的却不多，何况对方看起来与自己同岁，身手却这么厉害……少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一时忘了离开。
郑麟正愁没地方打听那出闹剧，见少年还在，将他招呼到桌边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小的叫含翠。”含翠低下头，伶俐地回答。
郑麟正要给他倒茶，旁边伏七杀已经抢先拿起茶壶给人倒满，将茶壶重重一搁，大马金刀地往椅背上一靠，眼神不至于不善，却让人如芒刺背。
含翠混迹风月场时日不短，心想还是自己方才的眼神太不含蓄，惹到对方，暗暗离郑麟远了些，坐姿端正。
“我问问你，这醉香楼的炖肉这么有名气，让人办事到一半，都忍不住食瘾？”郑麟问。
方才发狂的男人身体内涌出一道道黑气，与在醉香楼外见到的黑气一模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侵占躯壳，从里到外污染，变得疯癫发狂。
含翠见对方提起房事眼神中并无狎昵玩笑之意，忍着扭捏说道：“我们为了……平日里很少吃肉食，更别说是很昂贵的醉香楼的食物，不过有些顾客的确是对那些食物十分着迷，之前楼里有位伙计偷吃了替客人买的食物，不多时也上瘾了，一直花重金去买，后来花光了积蓄，便开始偷钱，结果被发现赶出去了。”
郑麟闻言，合目仔细盘算，折扇一下一下拍在掌心。
“七杀，来我们院中的怪物与醉香楼有关吗？”
“那种怪物名叫‘鬼饕餮’，是由人们的欲念所化成的恶兽，喜好吞吃各种生灵，走过的地方会留下痕迹香味，吸引没有开窍的动物，或者一些好奇心强的人类自投罗网，估计是被麟哥做菜的香味吸引过来的，这玩意儿嗅觉极为灵敏。”
伏七杀说道：“它会将自己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反刍出来，骗别的生灵吃下，标记为它豢养的家畜，那些被标记的生灵对这些食物会逐渐上瘾，暴饮暴食，时机成熟就会发狂跑到鬼饕餮所在的地方，被其吃掉。”
他略一思索，说道：“这鬼饕餮在永嘉城市集中盘踞已久，吃了不少人，甚至修出了实体，血肉真身组成醉香楼，前来骚扰我们的怪物，便是它的分身。”
“有把握把它杀掉吗？”郑麟问。
伏七杀点头道：“有，只是我们一路走来，看到不少人身上都有黑气存在，若是不能一击将其杀死，缠斗之下鬼饕餮会将那些被标记的人用以疗伤。”
两人交流并不背着含翠，听闻醉香楼居然是这种来历，少年脸色煞白，强忍不适听完，脸上焦急又惊慌，的确是普通人遇到妖魔鬼怪的样子，没有半点伪装。
他没向两人提出任何除魔卫道的请求，只是安静坐着。
“城中没有修士坐镇吗？”郑麟问。
含翠单薄的身子一抖，像是遇到更为可怖的事情，连声音都带着颤：“之前有玄雷门的分座在，除妖捉鬼只收金银，没有便不管，后来他们忽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听收敛尸体的人说，是被天雷全劈死了，也未见有别的门派过来。”
又是这玩意儿。
郑麟生怕这鬼饕餮是那些余孽为了救人设下的圈套，想布个引蛇出洞借力打力的局，一番考虑下来，事情牵扯到普通人的性命，无论如何都没法周全，只能先杀了鬼饕餮，之后的事情再议。
“正巧晚上有灯会，人们都往河边去了，我们再去一趟市集。”
伏七杀点点头，心里自然是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旁边这人眼珠子一直黏在郑麟身上，偏偏他发作不得，恨不得立刻找到鬼饕餮撒气。
两人起身谢过含翠，正要离开，舞台上突然传出鼓声，两边楼上飞出数道红绸轻纱，一阵急促激扬的琴声响起，旁边众人纷纷叫好，个个睁大眼睛引颈相盼。
舞台上飘落的花瓣随香风刮遍整座楼内，就在旁人目光都被花瓣吸引之时，一道清俊身影从楼上乘风缓缓落下。
对方衣带当风，裙袂翩然，绶带飘舞，手捧繁花，脸上的面纱在站定时飘落在地，露出后边那道足可以用美艳来形容的脸。
“看啊！花魁出场了！”
“真不愧是昼仙公子！太漂亮了！”
“一舞惊城！”
……
在众人激动的夸赞声中，男子身上华服褪去，只着一身素衣水袖倾身起舞，在满目繁花陆离光影中最为耀眼！
对方身姿翩若惊鸿，郑麟匆匆一瞥之下也颇感惊艳，离开的脚步慢了些。
台上之人忽然以水袖卷起一枝还算好看的花朵，用力一甩，水袖延展如云，伸过舞台上方，将花枝遥遥递到离台子最近的伏七杀面前！
扶兰香的花魁艳名在外，身价不菲，有自选客人的权力。
早在楼上准备时便看到新进来的客人中有一位身量高大，宽肩窄腰的练家子，待对方坐定，看清对方样貌俊美，更是心动，犹豫之间见对方起身要走，立刻使出手段来拦阻。
周遭客人对此次出场惊艳非常，他自己也志得意满要将对方拿下，却见客人旁边一位华服披发的少年面罩寒霜，伸出折扇在花枝尾端一挑，将花枝抢入手中。
花魁眉梢微挑，一时有些摸不清两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