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临别赠礼，疑是同乡
客栈床铺的垫子不软，比不上自己的狗窝，郑麟睡得十分难受，睡意迷糊间翻了个身，手磕在床板上，疼得他一下清醒过来。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显然还是凌晨。他惦记着赶回门派，一鼓作气起身，见伏七杀还在睡，小心地把被子给对方盖好，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出去打水洗漱。
回来时伏七杀已经醒了，郑麟便和他说自己有要事要先赶回门派，银子给他留着了，到时候交给掌柜就行。
伏七杀点点头，也起身穿衣服。
郑麟见他头发糟乱，拿过梳子给他梳好，用发带给他扎好小辫子，后退一看，面前的小少年俊美又潇洒，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
“有的生意人会看人下菜碟，注意容貌些，别人也不会太为难你，若是忌惮被仇家发现，还是不要在大城镇待太久，毕竟人多眼杂。”
伏七杀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这事，张嘴想要解释自己并非是故意弄成这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问道：“我能与你一同去你的门派看看吗？”
碧梧峰上有丧事，郑麟把拒绝说得很委婉。“最近这个月我们碧梧峰都有要事需办，恐怕不方便待客。”
“什么事？”
“私事，所以没法好好招待你，若是想去，今后有时间遇到，再邀请你去作客。”郑麟真诚地敷衍对方。
伏七杀见郑麟不愿多提，想起昨晚对方的话，从外衣袖袋里掏出一张符咒，在眼前一晃，那符纸变成一只小狗，落到地上抖擞全身绒毛，朝郑麟坐下，傻乎乎地发笑。
郑麟不明所以，看向对方。
“这符纸能用七天，七天之后法力耗尽，这狗就会变回符咒。”伏七杀把狗从地上抱起来，递给郑麟，“你帮我不少，我没什么好东西，你拿着玩吧。”
郑麟看着面前只有半臂长的小奶狗，踌躇片刻，伸手接过。怀里的奶狗体型胖乎乎的，触感沉实又温暖，与符纸的重量天差地别，郑麟确认对方没有半点不适，放下心来，仔细地问，“它能吃饭洗澡吗？”
“不能，它就是个陪玩的符灵罢了，别让它沾水，它是不会脏的。”伏七杀摆摆手，让郑麟放心。
难得遇到这么一只省心的狗子，郑麟一时也感到庆幸，希望这小可爱能缓和缓和碧梧峰的气氛，点点头，把狗子换了个姿势抱着，与伏七杀告别。
伏七杀手肘架在窗框上，目送郑麟出了客栈门，往北边的城门走去，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他摸摸自己的头发，从乾坤袋里翻出自己惯穿的那件带着软甲的衣服换上，离开客栈时正遇到昨天那卖头绳的老板出摊，眼见郑麟根本忘了这茬事，只能去和对方讨珠花。
老板不认识面前这人，不肯给，直到伏七杀说了昨天的事情，他才半信半疑地把珠花交出去。
收好珠花，伏七杀循着空气一丝寻常修士都难以察觉的细线，追向城西，径直进入一处客栈后边花园内的上等厢房。
这间厢房里的布置可比他昨晚上睡的那间豪华宽敞数倍，地上铺着软毯，角落里的荷花香炉里点着名贵熏香，他走进内室，对床上正在打坐的男人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师尊。”
那位须发皆白的男人眼睛未睁，低声问：“可打探出什么？”
“碧梧峰上绝对出事了，不过看样子并不是什么急事。”伏七杀想了想，说：“我昨天遇到一位叫‘郑麟’的碧梧峰弟子，他身上染着香烛的气息，这附近没有寺庙，那些香烛拿去干什么，不好说。”
男人骤然攥紧拳头，伏七杀瞧见他指缝里纸鹤的尖喙，说：“师尊，苍阳仙门对您防备甚严，还请稍安，不要贸然靠近。”
“我当然知道。”男人凝眉缓了片刻，展开右手手掌，里边是一只被揉得皱巴巴的纸鹤，纸鹤上的字清隽工整，是他很熟悉的笔锋。
“丹微他不说实话，这样只会让我更忧心纤纤的情况。”
男人看着纸鹤，目光里满是怀念，被岁月刻下皱痕的眼角柔和下来，流露出一丝怀念与落寞。
在接到纸鹤的那刻起，他身上的老气就日益显现出来，与平日里刚毅果决的模样判若两人，如同孤独漂泊的萍舟在看到远处风雨飘摇的港口，想靠近却不得其法。
若是被仇家看到，定会觉得面前的男人显露脆弱可怜之际，最适合一击必杀。
毕竟叛逃苍阳仙门的碧梧峰前峰主方异心智坚韧，心机深沉，能让他情感发生波动的时机并不多见！
伏七杀靠在旁边的墙上，并未打断自己师尊的回忆。
他知道，自己师尊心底唯一柔软之处便是碧梧峰上边的人，如今师尊留在大师姐元纤纤名牌里的剑气被引动，却不知自己爱徒是死是活，让师尊如何能不担忧。
“对了，你说你遇到郑麟？”方异抬头，发现自己弟子模样有些变化，又说不上来，看着对方的脸端详半天，疑惑道：“你洗脸了？”
“是洗头。”伏七杀见师尊总算不再伤感，放下安慰对方的心思，惜字如金地说。
方异大为惊讶，心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面前这只小兔崽子，没学会自洁咒之前，他之前拿着棍棒逼着都不洗头，嫌麻烦还想自行把头发剪得极短，跟狗啃似的，若不是他拦着，就要剃光，被路过的佛修拐跑了。
“师尊认得郑麟？”伏七杀不想在这方面上过多讨论，他不洗头纯粹是因为觉得湿头发恶心，不是不爱干净。
“他便是我之前于你先救下的人。”方异见伏七杀肩上露出一条绣着桂花云月的淡蓝色发带，啧啧有声，“是哪位小姑娘给你挑的？”
“啰嗦。”伏七杀别过脸去，无视了师尊那看好戏的眼神。
而对于与昨天遇到的那名叫“郑麟”的师兄，他开始好奇起来。
原来对方就是方异救下的第一个人，大概是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家乡人。
家乡啊……伏七杀闭起眼睛，十几年过去，他对那个地方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