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章 青衫
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张沐寅随着车厢的颠簸一起摇晃，李沐清则是靠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后不远处，卫二总是十分轻松的跟着，每次随着他脚尖轻点，就是数丈距离。
在张三不停的马鞭声中，张沐寅闭目回想之前的战斗。
那「定」字诀果然如他所料，除了能够定住目标以外，还附带无敌效果，使用得当能有很大作用。
就像之前那刀疤脸速度太快，锁定不了。张沐寅直接定住对方路径上的空间，等对方自寻死路。
「敛息诀」完全就是暗杀神器，不，都不能说暗杀了，这分明就是明杀。它的效果未免太过恐怖了些。
果然，《通仙策》的技能都拥有十分逆天的能力，这已经跟神话中的神通一样了。这让张沐寅对它接下来的技能更加期待，也更加警惕。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得到越多，付出越多。张沐寅不相信会有平白无故的好，这《通仙策》无声无息在他识海中潜伏如此之久，这让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他。
摇摇头，张沐寅将杂念甩出，现在的他还很弱小，想得太多无用。能做的就是不断强大自己，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寻求真相。以免真到了被收割的那一天，他只能任人宰割。
这时，识海书页翻动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张沐寅的注意。
只见那《通仙策》崭新的书页上，「一剑」二字浮现，那两字色泽偏暗，有种锈迹斑斑的金属质感。
两字身上还有隐约的血腥味传来，张沐寅只是轻轻观望了片刻，便有一种眩晕感传来，感觉心神遭受到了一丝污染。
这让他不得不退出识海，不敢再看。
“果然，不只是救人，杀戮到了一定地步，也会有新的技能。而且一看便知道是正面厮杀类的，这下我战力不足的短板也就补足了一些。”
张沐寅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兴奋，这是他进城以来唯一算得上的好事了。只是可惜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实验。
不过这技能一看便是需要用剑的，这剑该往哪找？
张沐寅的视线慢慢悠悠飘到李沐清的配剑上。
带着斗笠的李沐清有些面纱的遮挡，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她的手指轻轻虚弹，张沐寅额头便“啪”的一声，红了一块。
“哎哟！你干嘛！”张沐寅捂着额头叫道。
“鬼鬼祟祟的，你以为本姑娘感知不到？”李沐清冷笑一声说道，说完她拿起长剑轻轻晃动。
“仙师，李姑娘，咱们到了。”张三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张沐寅趁机爬出去，“快走，快走，我还有急事。”
李木青懒得揭穿如此低劣的谎言，轻身站起，跟着走出。
张沐寅下车，发现院门并没有关闭，便直接走了进去。
李沐清三人跟在后面。
中年人大叔此刻并没有做任何事，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青衫，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待张沐寅的到来。
他的孩子已经被官府的人拉走，现在就只剩他一个，在空旷的小院里显得有些寂寥。
“大叔，我回来了。”张沐寅走到中年人身前，轻轻呼喊。
中年人有些走神，听到张沐寅的声音，这才回过神，语气平静的回道:“哦～回来了呀。”
张沐寅点点头，随即从怀中郑重的掏出所有铁牌，递给中年人。
“这是那日的所有人，都在这了。”
中年人伸出手，顿了片刻，这才有些颤抖的双手接过。
他轻轻抚摸着带着血迹的铁牌，神色平静异常，语气却轻轻颤抖:“谢谢你，真的…谢谢。”
中年人抬起头，“能请他们出去一会吗？我有一些话，想要单独对你说说。”
张沐寅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三人，三人都很识趣的退出小院。
“跟我来。”中年人向前带路，回头说了一句。
两人来到了一处火盆前，盆内有不少还没燃尽的纸钱碎屑，中年人将铁牌全部丢进去，重新拿出一沓纸钱，用蜡烛点燃，烧着。
张沐寅蹲下来，跟着烧起纸钱。
“你知道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城里为什么没什么人家挂白幡吗？”中年人头也不抬说道。
张沐寅回想了下进城的场景，发现确实没有多少户人家挂上白幡。
“那是因为郡监大人下了命令，所有死者，一律焚烧。大伙为了让家人多陪陪自己，晚点让他们遭受火烧之苦，这才不挂白幡。”
中年人没等回答，自顾自的说着。
“我们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想着那些朝夕相伴的亲人，生前已经遭受那么大的苦难，死后还不能入土为安，心里就很难受。”
“当然，后面该烧的还是得烧，毕竟大伙都知道，不能太过自私。郡监的命令是为了我们这群还活着的好，我们又怎么能违抗呢？……只是～就想多陪陪他们～”
张沐寅静静听着，手中纸钱不断往火盆中送去。
“刚才我忍不住睡着了会，我就梦见我孩子了，他哭着对我说他周围好黑～他好怕……问我能不能接他…”
中年人声音渐渐带上了些许哽咽，一直平静的脸庞终于带上了丝丝泪痕，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火焰上，不断发出“噗嗤～”声响。
“你知道吗，当你那些那群天杀的腰牌过来时，我是有多开心～我没有能力杀得了他们，我怕我死去的那婆娘怪我，说我没本事。”
“真的～祖上一直教育我，要与人为善，善有善报。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好事我做了，婆娘和孩子却没了…”
“噗嗤”声更加频繁，还夹带止不住的哽咽。张沐寅不敢抬头，只能不断重复烧纸的动作。
“所以谢谢你，你让我知道了～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张沐寅沉默，他的心中像是压下一块大石，想要说话，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的法术能够救人，那就多救些。这城里的人都很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是一种煎熬…你可以解救他们。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是吗？”
“嗯。”张沐寅回答。
“其实，在之前你救下我时，我心里是埋怨的。我在埋怨你为什么不早一些来？只需要快那么一点，我的孩子也就不用死了。”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这才继续说道:“你说怪不怪，明明我们只是请你吃了一顿饭。给你一身衣裳，就要求要么多。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你做了我做不到的事。谢谢。”
这是中年人第二次道谢，张沐寅继续“嗯”了一声。
“噗嗤”声终于消失，中年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好事要做，但是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个世界虽然很黑，但也有善良的人需要有人照亮。”
“我会的。”
中年人起身，他拍了拍裤腿，将自己的衣裳整理整齐，说道:“你之前住的那间屋子，我留了一件衣服给你，不要推辞，这是我的心意。我想和我婆娘还有孩子待会，一会你不要打扰我。”
张沐寅默默的点点头，退出那间房间。来到他之前的那间房，此时的狼藉已经被打扫完毕，床上放着一身叠好的青色衣裳。
张沐寅将其轻轻的拿起，摸了摸。之后他将衣物放下，坐在床上出神。
时间逐渐流逝，张沐寅感觉到一丝不对，他刚站起身，李沐清的身影便突然出现。
“那间屋子，没有气息了。”
张沐寅瞳孔疯狂收缩，他发疯的跑到那间小屋外，一脚踹开房门。
然后，发现了挂在房梁上的青衫。
张沐寅怔怔呆在原地，他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一言。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李沐清站在其身后，语气有些轻柔。“这是他的选择。”
“我知道～卫二统领，这个大叔，能够土葬吗？”张沐寅没有回头，问向已经赶到的卫二。
卫二摇头，“很抱歉，大人。郡监命令，无论任何人，只要身死，必须火葬。”
“这样吗～”张沐寅沉默，他突然想到了之前中年人给他说过的话，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统领通知一下人手，叫人赶快过来。我不想他的尸体长时间暴露在外面。”
张沐寅走到青衫身前，李沐清手袖轻挥，尸体落下，张沐寅稳稳接过，十分轻柔的将其放到平整的地面上。
“遵命。”卫二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
“你帮我看着会，我去换件衣服。”张沐寅轻声对着李沐清说道。
李沐清眼神一闪，轻轻颔首。“好。”
张沐寅道了一声谢，走到那间他之前待过的房间前，迈步走了进去。